“当然,今日九哥儿所为也有私心。”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而且窗内人已经听了这么久并未打断自己,这就意味着一切都?有转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九哥儿竟滚了几滴热泪下来,声?音也带上哭腔,连称谓也变了。
“自从这薛家搭上金玉满堂之后,他家茶坊生意都?跟着好起来了。奴家这边有几个老主顾言语间?时不时夸赞那边的吃食茶技,奴家岂能不着急?实在看不过。九儿着急,一时昏了头,九儿蠢笨,不敢求老爷原谅,更不敢请老爷教诲。奴家甘愿受罚。”
一时间?,九哥儿竟伏在地上,抽抽噎噎哭得梨花带雨。
“奴家给家中惹了麻烦,给茶坊蒙了羞,无颜再侍奉,还请老爷责罚,或者今日就将奴家刺死。九哥儿也无半句怨言……”
良久。院内的暗夜与静默,一鞭一鞭抽打着九哥儿的脊背,每一鞭,都?是皮开肉绽的痛。一鞭疼似一鞭。
“茶坊情况如何。”窗内剪影向后退了几步,低声?问?身边人。
“众人皆等着九哥儿回?去,今日若不放他回?去,场面恐难控制。” 窗内有人小声?回?复,又补充道,“以及……爷还在呢。”
“哼!他还很会挑时机。”窗内人冷笑一声?,复走回?窗边,对外厉声?道,“这一顿烙刑,暂且记着,若再有下次,两?罪并罚。”
“奴家谢老爷,定?不敢有下次。”
“慢着!”
九哥儿刚要起身,忙又原地跪好。
半日,房内道:“回?去之后,你当如何行事?
九哥儿一顿,回?道:“一切如常。”
各庄。
清冷月辉洒上葡萄苗圃。
夜间?温度低,然哥儿给这些刚刚发芽不久的葡萄幼苗,轻轻盖上松软稻草。
庄公子待自己很好,他临行前特意将这片育苗圃交与自己。自己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托。
日暮时东门外之事,让他此时仍心有余悸。
可等现在冷静下来回?头看,虽说一切看去凶险,但对方并没有下死手,有种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作秀之感。可作给谁看呢?
还有那位九哥儿,一位养尊处优的名伶茶伎。自己如今只是一个仅能田中糊口?的哥儿,是绝对不可能和他有过什么交集的。
可冥冥之中,然哥儿就是觉得这位九哥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熟悉到可以直接走上前唤他名字的地步。甚至有那么一瞬,他竟然觉得今日这场作秀,就是冲自己来的。
有些无稽。
然哥儿笑着摇摇头,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胳膊,裹紧衣襟,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清亮的皓月。
月辉清冽,久久映在九哥儿抬头仰望的眸底。
素来沉静的眸底,不知?何时竟掀起风沙。
西境的风沙向来凶狠。那也是一个明月夜,一阵沙尘过后,年幼的九哥儿被迷昏带走,成了骆家众多伶伎中的一员。
而更年幼的弟弟,自此再无音讯。
好在上苍垂怜,十二年后,他们?竟还能在这人世间?重逢。
只是重逢方式,他没的选。
第101章 绿江独家
骆家?当家?人骆睦, 这次并?没有发落九哥儿?。
一则,当前悦来茶坊还需要九哥儿?撑场,且今晚坊中有贵客, 走漏了风声, 就不好了。
二则,骆薛二家?素来不睦,世人皆知,即便明着撕破脸也不甚要紧。若为此事而折损手下一枚重要棋子?,得不偿失。
三则, 薛家?近来因这金玉满堂和茶炭生意, 确实开?始张狂起来。九哥儿?这一看似莽撞的举动?, 也算是明着敲打了薛家?一棒。府城, 还轮不到他薛家?当家?做主。
再?有, 去年院试时那位榜首和他家?夫郎当街救了九哥儿?之事,骆睦自?是有所耳闻。九哥儿?后来确实当众向那二人示好。不过作为一名经过严苛训练筛选出的顶级茶伎,九哥儿?当时那份“示好”中, 究竟几?分逢场作戏,几?分真情实感。人心隔肚皮, 又有谁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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