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他在家加班到半夜,肚子空空如也,打开冰箱冷冻室寻觅速食,却发现码得整整齐齐的保鲜盒。
是沈暮白做好之后冻起来的饭,分门别类贴着日期和加热时间的标签。
贺洛尝试在冰箱上贴了一张便签:【你好像童话里的海螺姑娘。】
一周多以后出差回来,便签空白处多了一行字。
【那你会爱上他吗?】
贺洛听到笑声打破房间里的死寂,才意识到自己在笑。
他竭力拉下疯狂上扬的嘴角,提笔写道:【你想得美。】
贺洛以为只要他一直拖着不回应,沈暮白迟早会受够他的记恨和惩罚,褪去那副道貌岸然的好人外皮,逼迫他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们要么真正在一起,要么彻底一拍两散。
可贺洛没有想到的是,沈暮白就这样毫无怨言地任由他折磨,虽偶尔口吐恶言逗逗他,却好像永远不会生气或者厌倦。
他们僵持不下的第一年,春天,贺洛在樱花满开时重新造访校园,开始了他的在职mba学业,为今后向上爬做打算。
在此地最高学府的mba学院长廊上,贺洛看到展板上的历届杰出校友之中,沈暮白的大名赫然在列。
他气得回家立刻在冰箱上贴便签:【怎么哪都有你?!】
沈暮白:【?】
第二年夏天,贺洛健身终于初见成效,五人组在夏休期间登上了富士山。
在山顶云间,他久久地失神伫立,朋友们担忧地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说:“不……我们国家有首歌是唱这个山的。”
恐怕只有和他有着同一种母语的人才会懂他在怅然若失什么。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下山回家后他就贴了新的便签:【快问快答!你最喜欢听什么歌?】
但三周后他才看到沈暮白的回答:【不怎么听歌。】
……呃,没品的东西!
第三年秋天,东都的银杏又成熟了。贺洛写便签向沈慕白抱怨,上班路上全是坠落在地被踩烂的果实,臭气熏天。
沈暮白送了他一瓶新的香水,说,小狗不要沾上臭果子味。
可他还是最喜欢辛辣的那一款。
……
第四年冬天,贺洛从无梦的睡眠中惊醒。翻身下床时,天还没有亮透。
泡了杯咖啡上阳台吹吹冷风,外面天色又是浓郁纯净的蓝,他仿佛看到当初那个稚嫩的贺洛抱着鲨鱼,沿着寂静的长街大步走过。
心底涌出一股酸楚,贺洛转身回到室内,然而拿起工作手机看了眼teams周历,又是两眼一黑。
几乎所有格子都是满的。
他才出差回来,时差还没倒利索,就要投入新一周脚不沾地的工作。
而且……贺洛点开今天的第一个日程,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早九点,应届生面试?
他不记得自己添加过这档子事,准是中岛董事自己懒得起早,又把脏活累活丢给他了。他早已不是当年初来乍到的小助理,老登还是隔三差五使唤他。
……
贺洛早就习惯了做面试官,每次进门刚一坐稳就是灵魂三问:
你的应聘动机是什么?怎样理解我们公司的业务和愿景?入职之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应届毕业生的回答基本大差不差,他会根据眼缘、被面试者履历或者当天天气给出合格或者不合格。
当年他求职时就应付不来的这些虚伪问题,如今自己坐上面试官的位置才终于证实,果然没有意义。
然而今天这位……
贺洛扫了一眼他的履历书,始终低垂的眼帘骤然抬起:“都这个时期了,你为什么还是零offer?”
面试者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张过分年轻的面孔逐渐涨得通红。
贺洛在心底摇了摇头:“面试结束了,感谢你的时间。”
说完,起身欲走。
身后传来那孩子颤颤巍巍的声音:“怎么……贵公司还有offer歧视?”
贺洛挑了挑眉,回身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这一行有个铁律,那就是要相信友商的眼光。”
言外之意,友商不要的人,我也不要。
不料小朋友义愤填膺地握紧了拳头:“……您还有心吗?!您这样的人当初是怎么进的jf?!”
贺洛心底某个尘封的死角微微松动。
他耐着性子,讲出那段说了无数遍之后自己都信了的谎言:“因为我有一个前辈,教了我很多,给了我很大动力……”
话说一半,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小朋友似乎没想到,这位面试官的狗嘴里会吐出这样的象牙:“那……您现在还跟着那位前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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