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没有哭闹, 只是一个个红着眼睛,默默地围在宿珩身边, 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
“小珩哥哥, 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仰着脸,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宿珩蹲下身,替她擦掉快要掉下来的眼泪, 动作轻柔。“很快。”
徐阿姨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圈也红了。
她将一个装满了自己刚蒸的包子和煮鸡蛋的袋子,硬塞进了肖靳言的手里。
“路上吃,别饿着。”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小珩就拜托你了,小肖。”
“阿姨您放心。”
肖靳言郑重地点了点头,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心意。
宿珩又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头,最终还是站起身,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近乎决绝的姿态,坐了进去。
越野车缓缓启动,将那栋涂抹着彩色墙壁的小楼,和那一张张写满不舍的小脸,一点点地,甩在了身后。
后视镜里,孩子们追着车跑了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车厢内,陷入了一片沉重的寂静。
宿珩从上车开始,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他只是将头转向窗外,看着那些飞速倒退的田野与树木,清瘦的侧脸紧绷着,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那层熟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肖靳言没有去打扰他。
他知道,每一次离开,对宿珩而言,都像是一场小型的剥离。将那颗好不容易才被捂热的心,重新放回坚硬的躯壳里。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不知过了多久,肖靳言才终于打破了沉默。
“以后只要有时间,我就陪你回来。”
他的声音很沉稳,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宿珩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宿珩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没有转过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肖靳言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紧绷的寒意,悄然消散了些许。
车子一路向北,下午时分,终于驶回了高楼林立的京州。
空气中那股属于乡野的清新气息,被都市的喧嚣与燥热彻底取代。
越野车最终停在了京州大学古朴厚重的大门前。
“我送你回宿舍。”
肖靳言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不用了。”
宿珩却直接开口拒绝了,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我自己进去就行。”
他说着,便已经推开车门,利落地跳了下去,甚至没再多看肖靳言一眼,径直朝着校门内走去。
肖靳言看着他那个略显孤高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这小东西,过河拆桥的本事,还真是一流。
他没有再坚持,只是坐在车里,目送着宿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肖靳言脸上的笑容,在宿珩身影消失的那一刻,便缓缓地,彻底地,沉了下去。
他重新发动汽车,本该直接开回办事处。
可握着方向盘的手,在路口处却猛地一打,调转了车头,朝着与办事处截然相反的方向驶去。
车子穿过繁华的市中心,拐进了一条越来越偏僻的小路。
路的尽头,是一片被高大围墙圈起来的巨大园区。
没有挂任何招牌,只有门口站着的两个神情肃穆的安保人员,彰显着这里的不同寻常。
这里,是一座不对外开放的,极其隐蔽的疗养中心。
肖靳言的车刚到门口,安保便立刻认出了这辆车,连检查都免了,直接抬起了栏杆。
车子驶入园区,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巨大的草坪,干净的道路,和一栋栋独立的白色小楼,看起来和正规的大医院没有任何区别。
最中央的位置,矗立着一座十二层高的主楼。
这里住着的,基本全都是在任务中受伤,需要长期休养的清理师。
肖靳言将车停在楼下,推门而出。
他刚一出现,便立刻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或是在散步,或是在晒太阳的清理师们,看到他时,脸上无一例外地,都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复杂神情。
“肖处长。”
“肖处长,好久不见。”
零零散散的问候声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肖靳言只是面无表情地,冷漠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张在福利院里笑得阳光灿烂的脸,此刻像是覆上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径直走进大楼,乘坐电梯,直接上了十二楼。
整个十二楼,安静得近乎诡异。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所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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