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宿珩,肖靳言笑着挑了下眉:“趁热吃,前台买的,特意给你加了根火腿肠。”
宿珩对昨晚可能发生的错觉只字不提。
他走过去,接过其中一碗,低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便坐在床边,用叉子卷起面条,慢慢地吃了起来。
一顿早饭在沉默中结束。
肖靳言将两人的水瓶重新灌满水,随后两人一起坐电梯下到一楼。
乐康早就在大堂里等着了。
他眼下乌青,脸色憔悴,显然昨晚也没睡好。
他看到两人从电梯里出来,视线在宿珩那同样带着一丝疲惫的脸上,和肖靳言依旧精神焕发的模样之间来回扫了一眼,最终忍不住,默默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
肖靳言将房卡放在柜台上,随口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
乐康连忙摆手。
倒是前台那个睡眼惺忪的中年女人,在接过房卡时,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瞥了他们一眼,笑得暧昧。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啊。”
“昨晚我在一楼,都听到你们楼上乒乒乓乓的,动静可真不小。”
肖靳言毫不避讳,眉头挑得极高,笑道:“谢谢夸奖,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女人掩嘴低笑。
宿珩:“……”
怕越描越黑,他懒得解释半个字,直接转身走出了宾馆。
灼热的空气迎面扑来,几乎让人窒息。
乐康和肖靳言立刻跟了上去。
依旧是看不到尽头的公路,依旧是能将人烤熟的烈日。
在三人离开后不久。
身后那栋孤零零的红太阳宾馆,便在蒸腾的热浪中,如同海市蜃楼般,慢慢扭曲模糊,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或许是昨晚的挑衅,彻底得罪了心门的主人。
宿珩敏锐地发现,公路两旁那翻涌不休的灰色浓雾里,掠过的黑色影子,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多,也更加密集。
它们不再只是单纯地盘踞在雾中,而是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秃鹫,不远不近地跟随着他们。
一双双无形的眼睛,在浓雾背后投来怨毒而麻木的注视。
肖靳言也察觉到了,他侧过头,打趣道:“看来,有人比你还记仇。”
宿珩懒得搭理他。
只是伸手,将头顶那顶属于肖靳言的白色棒球帽,往下压了压,遮住刺眼的阳光,自顾自地埋头往前走。
顶着烈日又走了约莫两个小时。
公路上开始出现一些骇人的景象。
他们先是在路边,看到了一具已经完全脱水的干尸。
死者保持着一个向前挣扎的姿势,全身皮肤焦黑干瘪,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死状凄惨。
又往前走了几公里,另一具尸体出现在公路靠边的位置。
但那具尸体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
只剩下一些被啃食得乱七八糟的残骸和骨架,黑色的血迹浸透了滚烫的柏油路面,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几只小一些的黑影怪物,正趴在残骸上,贪婪地啃食着最后一点血肉。
看到肖靳言他们靠近,那些怪物才不甘地嘶叫一声,迅速退回了路边的灰雾之中。
“是……是她……”
乐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死死盯着那具残缺不全的尸骸,声音都在发抖。
他认出来了。
从那身破烂的衣物和仅剩的半边头骨轮廓,他认出这正是之前在板房、在红太阳宾馆里,和他们有过两面之缘的三人之一——
那个语气刻薄的女人。
没想到,她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横死在了这条绝望的公路上。
又一次,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堆被怪物啃食的零碎骨肉,这股冲击力远比任何恐怖片都要来得猛烈。
乐康想起了自己的男朋友,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他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脸上满是绝望和茫然。
“我们……我们也会变成这样吗?”
他喃喃自语,“这里到底有没有出口……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宿珩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去扶,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指了指乐康一直紧抱的水瓶,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喝口水。”
乐康木然地拧开水瓶盖,却没有喝。
宿珩收回手,那双总是透着几分疏离的漆黑眼眸,此刻却像两把锋利的尖刀,直勾勾地刺向乐康,一字一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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