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无疑更大了。
徐林致急得满头大汗,他想解释,想告诉这个女孩,他也是刚来不久,他也在尽力救治。
可宋倩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
她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悲痛与愤怒之中,重新扑回床边,鼓足勇气攥住宋明丽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一边痛哭,一边语无伦次地怒骂着: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这是人待的地方吗?!我妈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
刘晓花见势不妙,趁着没人注意她,已经心虚地脚底抹油,偷偷溜出了病房。
徐林致被宋倩骂得狗血淋头,他也想跑。
可看着宋明丽身上那还未完全处理干净的创口,以及那微弱的呼吸,职业的操守让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而专业:
“这位……小姐,你先冷静一下。”
“你母亲的褥疮很严重,已经出现了感染的迹象,如果不及时处理,会更危险。请你让我先把伤口清理包扎好,好吗?”
宋倩的哭声一顿。
她缓缓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徐林致那张还算真诚的脸,又看了看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理智稍稍回笼了一些。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不情愿地往旁边挪开了些位置,算是默许了。
徐林致松了口气,连忙重新拿起镊子和药棉,继续小心翼翼地为宋明丽清创、上药。
宋倩站在一旁,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
她看着母亲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徐林致从腐肉里夹出来的东西,眼泪又忍不住汹涌而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像失了魂一般,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绝望。
“我上周来看她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虽然人是瘦了点,但精神还可以,还能跟我说几句话,身上也干干净净的,压根也没有这些可怕的褥疮……”
“怎么才一个星期,仅仅一个星期没见,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这番无意识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徐林致的心上。
也让旁边的宿珩和肖靳言眼中同时闪过一丝了然。
一个星期……
就算照顾再怎么疏忽,也不可能让一个原本情况尚可的人,在短短七天之内,生出如此严重、几乎危及性命的褥疮。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心门”的主人。
因为某种执念,凭空臆造了宋明丽此刻的凄惨境遇,甚至……加速了她的恶化。
……
宿珩没有在201病房久留。
他转身走出,宋倩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徐林致略显无措的解释声,被隔绝在身后。
声音渐弱,最终只剩下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阴冷潮湿,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陈腐气味。
宿珩走到走廊中段,透过那扇积满灰尘,模糊不清的玻璃窗,望向楼下的院子。
灰蒙蒙的天光下。
杨桂芬正佝偻着身体,双手搭在胡旺祖的轮椅后背上,费力地将轮椅推向疗养院大门口那片空地。
每推几步,她便停下来,抬起头,踮着脚尖,朝着紧闭的铁锈大门方向翘首以盼。
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眼底深处却藏着几分明显的焦灼和期待。
轮椅上的胡旺祖依旧是那副呆滞的模样,口水从嘴角滑落,滴落在胸前的口水巾上,对杨桂芬的举动毫无反应。
宿珩的目光在楼下那对老夫妻身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回。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202病房门,心中已有了计较。
现在,杨桂芬和胡旺祖都在楼下,无疑是进入他们房间查看的最好时机。
宿珩不再犹豫,迈步径直走向202。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肖靳言不知何时已经跟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压迫感。
他看见宿珩的动作,了然于心,什么也没问,只是默契地越过宿珩,率先走到202病房门前,手轻轻一搭,试探着推了推。
门果然没有锁,应声开了一道缝。
宿珩对肖靳言投去一个极淡的眼神,侧身便闪了进去。
肖靳言则顺势退后一步,将门虚掩上。
高大的身影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门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空寂的走廊,实则是替他望风。
宿珩走进202病房。
与疗养院其他病房的阴冷破败不同。
这里虽然陈设同样简陋老旧,但空气中却少了几分刺鼻的霉味,反而弥漫着一股有些过分甜腻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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