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旺祖依旧是那副呆傻的模样,任由杨桂芬牵着,口水顺着嘴角淌下,直勾勾地盯着桌面。
刘晓花也闻声赶来,她显然饿坏了,一屁股在桌边坐下,眼睛死死盯着桌上那几碗“肉汤”,迫不及待地抄起了筷子。
“饿死我了,干了一下午活,正好补补。”
就在这时,食堂门口人影一晃,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饿得两眼放光,也顾不上其他,甚至没看清屋里都有谁,抓起离他最近的一碗汤,咕咚咕咚就灌了一大口。
“噗——咳咳咳!呸!呸呸呸!”
汤刚下肚不到两秒,男人的五官便痛苦地拧巴到一块儿,喉咙里发出剧烈的呛咳声。
他猛地将口中的汤水尽数喷了出来,溅得满地都是,空气中那股诡异的味道霎时又浓了几分。
男人咳得撕心裂肺,脸涨得通红发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手死死捂着喉咙,另一只手紧紧扒着桌沿,浑身都在发抖。
旁边的刘晓花嫌恶地皱起眉头,往旁边挪了挪,还用手在面前扇了扇。
“脏死了!发什么神经!”
骂完后,她不再理会老根儿,自顾自地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没有炖烂的骨头在她嘴里被嚼得嘎嘣作响,活像一条野狗在啃着骨头。
“唔……这鸡肉炖得挺烂糊,咸淡也正好。”
刘晓花一边吃,嘴里还一边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她吃得满嘴是油,仿佛那是世界上难寻的美味。
杨桂芬也拿起勺子,先小心地吹了吹热气,等不烫了才给胡旺祖喂了一口,笑眯眯地说:
“多好的汤啊,香得很!”
“旺祖,多吃点,补身体……吐了多可惜。”
胡旺祖呼噜呼噜喝着汤,可能是因为老年痴呆的缘故,至少有一大半被他吐了出来,淌在口水巾上。
杨桂芬却毫不在意。
她自己也尝了一口,不住地点头,“嗯,味道好,有荤有素,营养搭配,比食堂以前的饭菜做的好吃多了!”
徐林致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只觉得手脚冰凉,胃里抽搐得更厉害了。
他悄悄把自己那碗往旁边推远了些。
旁边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老根儿,惊恐地看着桌上那几个吃得正香的人。
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碗里那颜色古怪,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汤水,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撂下碗,那碗在桌上滴溜溜转了半圈,险些掉到地上。
老根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再也不想待在这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食堂。
因为跑得太急,还差点和刚从外面回来的肖靳言撞了个正着。
肖靳言动作敏捷,迅速侧身避开。
他看着老根儿落荒而逃的背影,黑沉的眸子掠过一抹异样。
等肖靳言走进食堂。
他的目光扫过桌边正给胡旺祖喂汤的杨桂芬。
又掠过另一边几乎快要见底的汤碗,以及抱着汤碗,吃得一脸满足的刘晓花。
最后落在不远处的地上,那里残留着一摊狼藉的呕吐物。
而宿珩正沉默地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深思的神情。
肖靳言的目光在宿珩脸上短暂停留,刹那间,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锅汤并不是做给他们三个人喝的。
或许是他临时起意,又或许是王秀珍的“心门”给了他启发。
宿珩居然想到用这种最朴素,也最直接,甚至可以说是最恶趣味的方式。
来甄别——
哪些人已经被“心门”的力量同化。
哪些人还保留着正常人的味觉和感知。
简单粗暴,但有效。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看着那三个仿佛失去味觉,对这堪比毒药的“肉汤”甘之如饴的人。
再想想刚才那个落荒而逃的老根儿。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肖靳言没多言语,只朝宿珩那边递了个眼神。
宿珩不动声色地回看了他一眼。
肖靳言唇边勾起抹了然的弧度,随即便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食堂,径直走出了疗养院的大门。
院子里依旧是那片灰蒙蒙的压抑天光,空气里带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趁着所有人被那锅汤留在了食堂,肖靳言走到先前老根儿刨土的那片菜地旁。
地上那块被重新盖上的地方,痕迹还很清楚。
新翻的泥土颜色比周围要深一些,踩踏的脚印也很明显,甚至能看出刨挖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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