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蔓自始至终都站在人群的边缘,像一抹随时会融入阴影的淡色剪影。
她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眼神低垂, 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见其他人都散开了, 她也抱着自己随身的旧布袋, 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书架间,身影很快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
转眼间, 楼梯口附近只剩下了宿珩和文玉燕两人。
宿珩依旧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下方那些占据了第一级台阶的“蜡像人”。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无声地跳动着, 距离下一个“半小时”的到来,还有不到十分钟。
他想亲眼看看,这些东西究竟是如何向上移动的。
“真被老大说对了, 胆小的人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会被你吓死。”
文玉燕带着些许调侃,又有些无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着去翻书,反而好整以暇地走到宿珩旁边,目光同样投向下方。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文玉燕侧头看了宿珩一眼,他脸上那种超乎寻常的镇定,让她再次彻底对肖靳言的话深信不疑。
宿珩没说话,仿佛没听见她的调侃。
文玉燕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轻轻按了按眉心,似乎有些头疼。
她忽然想起来,问道:“[被火焰吞噬的鸟,总好过在囚笼中死亡],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她其实也一直在琢磨。
宿珩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些“蜡像人”身上,没有丝毫偏移。
“字面意思不难理解。”
他顿了顿,声音没什么起伏,“只是,这扇心门的绝望来源,目前还很模糊,无论是面前这群‘人’,还是那张字条背后代表的真正含义。”
“同感。”
文玉燕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凝肃。
“这些‘蜡像人’和失踪的学生有关,但数量对不上。”
“而且……那句诗透出的绝望感,太强烈了……”
“更关键的是,‘心门’的主人,迄今为止还未露面。”
文玉燕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对此宿珩不置可否,只“嗯”了声,并没有接话。
两人在沉默中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中的压抑感越来越重。
终于,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动了一下。
第二个“半小时”……到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楼梯下方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蜡像人”,再次有了动作。
它们依旧保持着仰头的姿态,脖颈僵硬地维持着那个诡异的角度。
但它们的身体,却开始以一种极为缓慢而扭曲的方式扭动起来。
最前排的那几个“蜡像人”,它们覆盖着惨白釉质的胳膊和腿,像是早已生了锈的古老机械零件,发出细微的“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它们互相推搡着,拥挤着。
用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姿态,缓慢地向上迈出了一步。
几只惨白僵硬的脚,终于踏上了通往二楼的第二级台阶。
身后的空隙,几乎是刹那间,被更多的“蜡像人”挤得满满当当。
它们的动作幅度很小,每一个关节的转动都显得那么费力而滞涩,但那种集体向上逼近的压迫感,却让人头皮发麻。
文玉燕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面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真够瘆人的。”
她低声说了一句,随即深吸一口气,“走了,我也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向了书架区。
宿珩依旧站在原地。
随着那些“蜡像人”再次向上移动了一级台阶,他耳边那若有若无的嘲笑声,果然又清晰了几分。
那声音更加尖锐,更加密集,甚至隐隐让他产生了一种轻微的耳鸣错觉。
而混杂在嘲笑声中的,那股压抑的、几乎细不可闻的哭泣声,也仿佛更近了一些,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绝望。
他静静地看着那些占据了第二级台阶的“蜡像人”。
看着它们惨白僵硬的脸,看着它们嘴角的诡异笑容。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这些“蜡像人”,它们代表的会不会是……那些曾经发出嘲笑的人?
而那细微的哭声,则是那个被嘲笑者,无助而绝望的悲鸣?
如果同时有这么多人,用如此密集的方式嘲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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