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黎辘不回答,程时栎重新抬眸,眼神直直看向对面的男人,他的嘴角勾出一点儿幅度,像是开玩笑一般,“我们之间那点事儿,过了这么久,黎总不会还念念不忘吧?”
程时栎的下巴向上昂起,神色之间有点儿曾经不可一世的模样,可装的永远不可能是真的,他的后背挺直,手掌上却已是汗涔涔一片,先前崴到的脚似乎隐隐作痛。
黎辘听着程时栎冷淡的语气,那张脸渐渐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合,喉结滚动,他没躲开这道带有一定进攻性的视线,坦然反问道:“如果我说是呢?”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程时栎顿住,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苦意,他听到自己胸膛里猛烈的心跳,脚踝之间传来的胀痛一路往上,侵袭他的心房,嗤笑一声,又摇了摇头,状似无奈道:“那你还真是记仇啊。”
他说:“以前年龄小,不懂事,如果有得罪黎总的地方,还望您高抬贵手,别和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
程时栎将自己的姿态不断压低,这么多年过去卑躬屈膝还是学会一些,他赌得是以黎辘如今的地位不会过分为难自己,也赌黎辘哪怕曾经彼此都不是付出真心,但毕竟谈过一段,总该有点情谊在吧?
“你想多了。”黎辘站起身,他低着头,看了程时栎一眼,“我说的只是如果,你要走我不会留,用不着从窗户翻出去,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别墅区不好打车,等明早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程时栎点头,心脏莫名胀得难受,屋子里空气流通,他却有些透不过气来,明明是水火不容的前任关系,然而以黎辘的表现,却像极了普通故友叙旧。
也不知他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这晚的对话以一句“晚安”作为结束,程时栎还是睡在那间客房,比起昨晚醉的不省人事,今天的他毫无睡意。
深夜无人的房间里,程时栎想,黎辘到底哪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时隔这么多年,真的不记仇了?可为什么?程时栎翻了个身,将羽绒被盖在头上,微弱的窒息感让他的记忆短暂放空。
如今重逢,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黎辘一如既往冷静自持,程时栎反观自己,对方短短的几句话,便能激起他内心深处的痛意,开几句玩笑便能打得他措手不及。
真他妈憋屈。
第二天一早,管家上楼提醒程时栎,说司机老吴已经在楼下候着。
这显然黎辘的授意,对方既然只当他是故友,那程时栎也没必要继续忸怩作态,拿出管家置办的衣物套在身上,下楼。
黎辘的车子就是一辆普通的商务车,黑色的奔驰,比起那些飞扬跋扈的富二代,倒是低调。
老吴走近两步,给行动不便的程时栎开门。
“不用,我自己来。”程时栎说着拉开车门,正准备弯腰坐进车里,便听到一道冷淡的男声。
“早。”
握住门把的手一滞,程时栎懵了头,黎辘怎么也在车上,他瞥了一眼,那人倒是淡定,拿着平板正在看新闻。
等程时栎坐稳,黎辘没抬头,手指划着平板,点开国际新闻板块,继续说道,“先送程先生回家。”
“地址?”前半句是对司机说的,后半句明显是问他。
“送我到eg会所就行,谢谢。”程时栎并不希望黎辘送他回出租屋,那地儿就是个城中村,破乱不堪,即便当下已经戳破,他也不想让黎辘看出他如今的窘迫。
虽然有点掩耳盗铃的意味,但也好过直接把自己剖开,血淋淋地展示给对方看。
车子很快驶出别墅区,黎辘没说话,程时栎也不好搭话,不然显得他攀关系似的,他们之间本来就泾渭分明,以前是,现在也是。
低头给林连溪发信息。
程时栎:“你到会所接我一下,我脚不好使,走路不利索。”
估摸着是还没醒,过了十来分钟,对方才回复,“你脚怎么了?”
程时栎:“崴了。”
林连溪奇怪:“好好的怎么会崴了,你等等哈,我现在就过来,你大概多久到?”
程时栎看了一眼导航:“不着急,我可能得一个小时才能到。”
之前没认真看,黎辘住的地方离市区挺远,不过现在的有钱人不就喜欢这样,说郊区的空气好,房地产商一向嗅觉灵敏,闻到肉味就哐哐一顿盖别墅。
程时栎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这一带他以前来过,曾经多荒的一块地皮,坟场都不往这儿盖,如今高楼林立,交通发达,七年时间,改变的太多,今非昔比这个词过于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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