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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第47节(1 / 2)

明蕊目光定在那道大红毡帘上,唯此处没有站人。她扬起绣绷子,使力朝那处砸过去,她道:“我偏不装!”

绣绷子凌空飞越众人,直冲毡帘而去。

恰恰此时,帘子从外掀开。一只骨节分明、指甲修剪齐整的手挑起帘子,不偏不倚地生受了这一击。

帘后传来吃痛后倒吸凉气的一声“嘶”。

那只修长的手颤了颤,迅速消失在毡帘处。旋即响起施茂桐的声音:“这是怎生回事?”

而后又是一声强笑:“无妨,舅舅。”

众人无不着了慌,知道这是打中梁邺了。周太太忙站起身,指了明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声音,说道:“你呀!你怎么也学那孟持盈了?你从来都是最听话的那个呀!”说罢,匆匆迎了出去。

明蕊这会子悔得要死,怕得要死,她也不知方才自己怎的了,胸膛里存着股气,好像不发泄掉就涨在身体里,能把她撑炸。她更不知自己怎会用这种方式发泄那口气,她从不打人、从不乱砸东西的呀。明蕊这般想来,忽对自己万分失望,竟忍不住流下泪来,刚执起帕子拭泪,那厢毡帘一荡,施茂桐、梁邺、周太太已先后入内了。

明蕊睁着泪眼朦胧望过去,只见父母中间走着位昂藏七尺的郎君,穿着件鸦青罗绸锦服,腰束一条沉香色绦带,悬着枚白玉蟠螭佩。待他走近些,方看清他面目,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顾盼间自有清华流转。鼻若悬胆,唇薄色淡,行止间常带温文之气。

梁邺扶着伤手进来,手背上已渗出血珠,系方才扎在绣绷子上的绣花针所致。伤手之下,却是明蕊方才绣的折枝海棠。他面色容淡,对周太太的歉疚和施茂桐的愠怒,只是淡淡地温笑,仿佛伤的不是他自家,疼的也不是他自家。

明蕊只觉得他看上去眼熟,搜索枯肠,确认自己从来不曾见过他。眼见他因自己的过错伤了手,明蕊又羞又悔,把脸低下去,却瞧见膝旁安静搁着的词集,忽而如电击灵台。确实不曾亲眼见过,但她在书中读过,在赋诗填词时幻想过。书里那些清逸疏朗的郎君,便该是他这般模样。

明蕊为这念头更是臊红了脸,不敢抬头。

施茂桐见明蕊坐在一旁,垂着脸,也不见礼、也不说话,愈发着恼:“蕊儿!你犯了错,连礼数也忘了么!”

明蕊匆忙站起身,莲步走上去,心跳愈速。她低头福身:“梁邺表哥好。”

梁邺也笑,颔首还了一礼,唤了怀松捧出一套蓝布函套、黄绫签题的诗词集子。他望向搁在椅上的词集,笑意不减:“前日听舅舅说起三妹妹素爱诗词,常自填词玩赏,今日一见,果真不虚了。恰我手上正有几套前朝名家集子,如今也算是寻到真正的主人。”

明蕊闻言更是羞愧难当,偷眼瞧去,只见梁邺手背上的血珠已凝,他却浑不在意,依旧从容自若。她小声道:“方才是我不小心,误伤了表哥,实在是我的错,请表哥恕罪。”脸更是烧得厉害。

梁邺微微侧身避过全礼,将手中的绣绷子递还给明蕊,含笑应道:“无妨。”

施茂桐见梁邺如此大度,面色稍霁,仍沉声道:“蕊儿今日实在失仪,还不快请你表哥上座。”

周太太忙招呼众人入席。桌上皆是冷碟,待入席了,丫鬟们才鱼贯上前挨次捧菜斟酒,一时只听杯箸之声。

席间,梁邺与施茂桐论及朝局经济,皆颇有见地。周太太越看越喜,不时瞥向明蕊,却见女儿始终低头默默,心中暗暗着急。正好梁邺与施茂桐谈及先帝朝时入仕又主动请辞的隐逸诗人杜温,周太太适时开口,她笑道:“旁人我倒不知,但这杜温,我却知道的。蕊儿那里,可不是有好几册杜温的集子?前年昭仪省亲,蕊儿化了首杜温的诗,被昭仪娘娘点为头筹了。是杜温的诗罢?”周太太面向明蕊,含笑问她。

猝不及防被人点名,明蕊一惊,抬头,只见父亲母亲俱望向她,梁邺也望过来,温温含水的一双眸子,亮如明星,他声气有些轻,还带着化不开的笑意:“是么?”

明蕊心跳如擂鼓,话像烫嘴巴似的,直往外蹦:“是,是写玉兰的。风前香散浮金缕,月下魂游逐星斗。肯将浮生化萍絮……”明蕊忽而意识到自己或许不应当在外男面前,把自己写的诗悉数说出来。最后一句堵在喉头,明蕊隐隐蹙眉,不知是该开口、还是该缄默。

梁邺垂眸思忖片刻,方道:“是化的那首《咏梅》罢?杜温最末一句写的是‘烟霞煮尽千古愁’,委实是超然脱俗。我若是你……肯将浮生化萍絮……”他想了想,忽而轻轻一笑,“也许会写‘不委人间立泥舟’。”

明蕊听了,登时两眼放光,急道:“我写的是‘不向人间沾泥走’。”

于是桌上四人俱笑起来,施茂桐与周太太交换了一个眼色,皆露笑意。

施茂桐适时开口:“到底是探花出身的才学,这‘不委人间立泥舟’着实比‘不向人间沾泥走’更脱俗飘逸,也更决然了。蕊儿,且跟着你梁邺表哥好好学学这诗词上的功夫。”

“探花?”周太太忙追上话,“不是明日才放榜么?”

施茂桐捻须道:“陛下昨夜已排好次第,这会子金榜已交由礼部和学政,教他们着人誊抄了。”

周太太向梁邺道喜,梁邺颔首低笑:“多谢舅母关怀。”

这顿饭吃得气氛融洽。施茂桐与周太太俱看出来,明蕊对梁邺应当是有好感的,只是女儿家脸皮薄,不好意思讲明,眼角眉梢的娇羞却瞒不了父母。在梁邺与施明蕊各自回房后,施茂桐同周太太道:“抓紧些罢。欧阳侍中得意苏家那个苏犀照。”

周太太攀住丈夫手臂:“那梁邺心底如何想呢?”

施茂桐沉吟道:“他?他面上不说,我想他应当更乐意走欧阳侍中那条道儿的。对了,”施茂桐望向周太太的脸,“他今日与我说,梁邵去北川投军了。”

“北川?”周太太恨不能惊呼出声,“他自己一个人去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句?这糊涂孩子,他屋里不是还有娘子么?实在是太没规矩!”

“谁能懂他?这二小子可比梁邺麻烦多了。梁邺再怎么着,好歹是懂礼守规矩,道理他能听得懂的。那个梁邵,呵!离经叛道的糊涂小儿!”施茂桐抿唇道,“听梁邺说,他已与那薛氏和离了。如今入仕也使得。按梁邺的意思,他似乎是想我出面,把梁邵调回来。兵部目今确实是有空缺,可哪有他梁邵的位置?”

周太太疑道:“这话怎说?随意给他个小官儿做做罢了,哪怕是侍卫也使得。明年推他去武举,岂不好?”

施茂桐眯了眼:“我倒是想!你忘了,如今兵部尚书是谁了?”

“裘宏远,怎么了?”

施茂桐冷笑:“那你忘了,他家三郎的脸是谁揍的了?”

周太太心冷了下去。

施茂桐继续道:“罢了。如今元济也还略可,梁邺前途似锦,有他们俩,尽够了。我先应下,到时梁邵调不回来,全当是裘宏远的阻拦了。”

周太太垂眼想了想,点头:“是了。梁邵那孩子,他祖父从前就管不住他。咱们把他拢过来,谁管得住?更莫论京中勋贵遍地,他要是在京都把人打了,可不是我们救他的道理了!别把咱们家牵连进去,已算得好事。这番去北川,若是能学好,也是他的造化。若是不好,也算是为我大燕牺牲,好歹有个好名声在身上,也不亏。”

“正是这话。”说罢,施茂桐自回前院书房了。

明蕊回至邀春馆时,善禾正与云琴对弈。明蕊坐在一旁看她们下棋,心底各色滋味说不出来。棋子黑白分明,落盘后却交错纠缠,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浑似人心。明蕊攥着袖口,忽而问道:“善禾姐姐,你在表哥身边,开心么?”

她今日把善禾请来,就是想看看善禾待在梁邺身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早间善禾闷闷不乐的模样,她以为善禾是不痛快的。因此,那会儿她并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交在梁邺手上。

可午间见了梁邺,明蕊忽而觉得,自己或许对梁邺有偏见。论样貌,清朗英秀如云间霞;论行止,谈吐不俗,待人和善宽厚;论才学,文采斐然,更是新科探花。母亲说他是千里挑一的人物,明蕊再找不出话来反驳。俗话道,百闻不如一见。明蕊觉得,自己或许有被谣言迷惑的嫌疑。可她还是觉得,善禾的反应状态应当是真实的,她还是想问问善禾。

善禾执棋的手顿住,夹在两指间的黑色棋子被她吞入掌心。

善禾抬眼望向明蕊,这张只比她小了一岁的脸,温婉明丽,眼尾是含笑的、唇角是柔和的,不曾被风刀霜剑压迫过,是从小生长在簪樱之家、备受父母兄长姊姊宠爱的千金小姐。今日明蕊话里话外悄悄探问梁邺,善禾如何不明白?才十六岁的姑娘,前十六年并不曾见过外男,那点如花似玉的小小心思如何藏得住?可善禾不知如何同她说。

“大爷待我们一视同仁,也不随意苛责丫鬟小厮。”善禾犹豫道。

明蕊却听不出善禾的弦外之音。再聪慧的姑娘,动情时也会糊涂。她望向窗外郁郁葱葱的芍药圃,仿佛能看见一个月前芍药开遍的热闹景象:“那这样说来,表哥待人表里如一,御下也很宽厚。”

善禾踌躇道:“三姑娘,我……”话却堵住,她看出明蕊眼中熠熠的光辉,如春花般美好。她有些不忍破坏这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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