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春节,毕一役回来得很早,正好遇到自家工厂准备联欢会。他对联欢会有阴影,小时候经常被弄去表演节目,进入叛逆年纪后,他每次都躲,读大学、实习后更是有理由,总是在联欢会后才回来。但经历了社会的拷打,他成熟了,愿意早点回来为父母分忧。结果那年,毕月佳成了舞台上的女神。
毕父是国营大厂出身,对传统很是坚持,重要的节日一定要搞联欢会,也不管对年轻工人来说是不是负担。毕月佳初中时就被要求表演,毕一役是知道的,也知道毕月佳不愿意。但有什么办法,他也表演过,现在轮到妹妹接班了。
前些年,毕月佳总给他吐槽,说很讨厌联欢会,还发自己出洋相的照片给他看,兄妹俩一起爆笑。这一年,毕一役想现场看看妹妹献丑,但登台的妹妹化着精致的妆,落落大方,看上去并不讨厌舞台,跟个仙女儿一样。
毕一役第一想法是,遭了,妹妹肯定谈恋爱了!不然她那么讨厌上台表演的人,这次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去年她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老爸今年又强迫她上场,她就去扮小丑!小丑变成女神,场下一定有她喜欢的人看着!
毕一役着急起来,工厂联欢会,坐在下面的都是老工人小工人,他虽然也是工厂子弟,但怎么都不希望妹妹嫁给工人!他准备了一肚子话跟妹妹讲道理,哪知道刚到后台,就听说毕月佳跟人走了。他更加确信,妹妹就是谈恋爱了,妹妹被鬼火少年骗走了!
联欢会持续到晚上,毕一役怒气冲冲守在家门口,终于等到回来的毕月佳。她的脸上还留着精美的妆,衣服换成漂亮的大衣和裙子,手臂上挂着大包小包,显然是刚约完会回来。
“哥?”毕月佳吓一跳,“大晚上你不睡觉,蹲在这儿干什么?”
毕一役阴森森地盯着她,“我倒要问你,干什么去了?”说着抢过毕月佳的购物袋检查。
毕月佳大叫起来,“哥,你有毛病啊?走开走开!”
兄妹俩在门口拉扯,毕一役艰难地检查完,都是衣服、化妆品、玩偶,和男性有关的东西是一个没有。但这并没有打消毕一役的顾虑,妹妹肯定给鬼火少年买东西了,鬼火少年已经拿回去了。
“说吧,是谁?”毕一役仗着自己已经是社会人,摆出长兄如父的态度。
不料毕月佳一下子笑起来,“哥,你装什么呀?”
兄妹俩感情很好,打打闹闹地长大,毕一役再怎么摆冷酷脸,也吓不着毕月佳。
毕一役一阵恼火,非要问出她和谁谈恋爱,毕月佳又惊又好笑,“我只是跳个舞逛个街,怎么就谈恋爱了!”
毕一役不信,两人吵了半天,毕月佳觉得毕一役小题大做,神经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终于说:“我没谈恋爱,也不认识什么鬼火少年,但我认识了个很会化妆的姐妹!”
这个很会化妆的姐妹就是小星,曾皓星。
毕月佳告诉疑神疑鬼的哥哥,今年她也很讨厌上台,而且随着年纪增长,更讨厌了。可是今年对厂子来说很重要,有不少大单,爸爸很重视,联欢会搞得特别盛大,她明白父母的辛苦,不想让他们失望,琢磨着化个好看一点的妆。但她平时就不怎么化妆,一窍不通,越化越难看。
就在她想要破罐子破摔时,曾皓星出现了,看她化了会儿,笑出声来。她很尴尬,还有点生气,但她知道曾皓星应该是某位工人的女儿,她从小就被教育,要待工人好,不可以轻易和他们发生争吵。
“你笑我,是因为我化得不好吗?”毕月佳问:“你会化吗?”
大约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曾皓星愣了下,有点不知所措,“我……”
“你一看就很会化妆!”毕月佳拉住她,仔细看她的眼线,“你化得好自然。”
曾皓星脸红了,“也没有……”
“你可以帮帮我吗?”毕月佳真诚地说着自己的难处,“我过几天就要上台了,化成这样,会成笑柄的。”
曾皓星犹豫了会儿,“那我教你?”
两个女孩就这么认识了,毕月佳在排练之余,跟着曾皓星学化妆,但她三心二意,手又笨,曾皓星不太有耐心,教不会就发火。毕月佳脾气却很好,一会儿耍赖一会儿哄,曾皓星答应正式表演的时候,包办她的妆容。
“太好了!小星你就是我的女神!”毕月佳欢呼道。
曾皓星叹气,“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没有鬼火少年的事!”见毕一役还是不大相信的样子,毕月佳点开相册,给他看和曾皓星一起化妆、逛街的照片。
发现对方确实是女孩,毕一役这才放心。之后的春节假期,毕月佳和曾皓星出去玩过几次,每次都化着漂亮的妆。毕一役一方面感慨妹妹长大了,知道爱美了,化妆后的妹妹更好看了,一方面又很担心,漂亮的年轻姑娘,最容易招惹到不对劲的人。
此后,毕月佳似乎一直和曾皓星维持着友情,但毕一役回忆毕月佳出事之后,曾皓星和毕月佳的来往就少了。当时一切都太混乱,毕一役无暇关注妹妹的朋友,现在被警察问到,才想起曾皓星,觉得她们疏远也很正常,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平静地和一个精神病患者相处。
岳迁问:“你这里有她俩以前拍的照片吗?”
毕一役摇头,毕月佳虽然给他看过,但没有发给他,出事之后,他们检查过毕月佳的手机,印象中没有曾皓星的照片。
“手机还在吗?还有毕月佳别的电子设备。”岳迁说。
毕一役对警方的调查充满怀疑,但还是找来了毕月佳的旧手机,交给岳迁。至于别的电子设备,他说已经处理掉了。岳迁看了看那早就不能开机的手机,明白他有所保留。
重案队技侦组拿到手机后立即开始复原,最终找到了三张毕月佳和曾皓星的合影。
曾皓星看到照片时,脸色沉了下来,她抬起头,沉默地凝视着岳迁。
“你和毕月佳不仅认识,曾经关系还不错。”岳迁说。
须臾,曾皓星冷笑了声,“我越来越不明白了,你到底在查什么?一会儿是金恺恩,一会儿是那个流浪汉,现在又是毕月佳。你问我的那些问题,和金恺恩的死有任何关系吗?有关的我都回答了,至于毕月佳,我和她的关系是我的隐私,我有权利保持沉默。”
岳迁收起照片,“上次我没说毕月佳经历的事,但既然你们是朋友,你应该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她,金恺恩,他们之间有一个失踪的流浪汉,她疯了,金恺恩死了,金恺恩追求你,而你隐瞒和毕月佳的关系。”
“所以?我是凶手?我杀了金恺恩?”曾皓星笑起来,“岳警官,这是什么天方夜谭?是,我认识毕月佳,但这是段不愉快的经历,我不想说,有错?”
“不愉快?”岳迁道:“但毕月佳很珍惜。”
“哈?”曾皓星神情嘲讽,“因为她是小公主啊,小公主连一条狗都珍惜呢。”
曾皓星拒绝回答关于毕月佳的问题,岳迁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而且他也需要进一步理顺这些枝枝蔓蔓之间的关系。重案队目前的侦查重点毫无疑问是金恺恩案,一切要以此案为先,精神失常的毕月佳、失踪的郭心孝固然和金恺恩案有联系,但一旦过于关注,反而会偏离正轨。
另一边,重案队协助环南街派出所,围绕詹还、研美科技的客户、客户家属进行排查,发现有两个老人不知所踪。
郭卫民,70岁,九院退休医生,1月12号,他的女儿报警,称他已经不见一周。郭卫民妻子李文萍住在医院的家属院,李文萍也曾在医院工作过,但四十多岁就成了全职主妇。李文萍是詹还的客户,从去年4月就开始买研美科技的产品。
韩玉清,62岁,赏青酒楼老板,3月6号,他的丈夫万松报警称她失踪。韩玉清和万松从年轻时就开始做餐饮生意,现在拥有三个酒楼,主要做中老年的庆生宴,低收入者的婚宴等。韩玉清和万松都是詹还的老客户,但韩玉清买得较少,万松买的非常多,保肾、安神、调理肠胃,应有尽有。
老年人失踪,在大城市来说不算稀奇,这两起失踪案一直是接警的派出所负责调查,查到现在,也没查出什么门道来。
“你早就猜到有人失踪?”叶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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