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刺眼的红蓝爆闪灯光撕裂了巷子的黑暗,将满地狼藉的碎木、玻璃渣、翻倒的桌椅和那几个惊慌失措的身影照得无所遁形!
“警察!不许动!举起手来!”威严的喝令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包围了小店门口。
苏建国猛地拉开房门冲了出去,李秀兰也跟了出来,夫妻俩看着门外被警车灯光照得亮如白昼的景象,看着那几个被警察迅速控制、按在地上的混混,看着散落一地的凶器和店铺的惨状。
混乱中,苏晓最后一个从门内走了出来。她身上甚至还穿着洗得发白的旧睡衣。她的目光越过混乱的场面,精准地落在被两个警察反扭住胳膊、还在徒劳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叫骂的苏建军身上。
“操!放开老子!老子砸自己家的东西怎么了?!”
“苏建国!你个王八羔子!你敢报警?!老子是你亲弟弟!”
“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家庭内部矛盾!我们自己解决!”
苏建军脸红脖子粗地嘶吼着,试图挣脱警察的控制,目光像淬毒的刀子一样射向苏建国,最后,死死钉在了苏晓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
带队的警官皱着眉,严厉地扫视着破坏现场,目光最后落到苏建国和李春兰身上:“你是李春兰?就是你报的警?需要你们跟我们去趟警局。”
苏建军还在那叫嚣着,这是家事,他在跟自己哥哥闹着玩。
苏晓微微侧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刺向瞬间僵硬的苏建军,清晰地吐出法律条文:“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条,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店铺门窗、桌椅、招牌,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地补充:“现场初步判断,毁坏财物价值,应该超过五千元了。属于‘数额较大’。”
“轰!”
苏建军只觉得脑子里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
“你……苏晓!你个小贱种!你少吓唬我!!”苏建军彻底崩溃了,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嘶吼,拼命挣扎着,试图扑向苏晓,眼珠子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苏建国!看看你养的好闺女!我是他小叔,没大没小!”
“老实点!”押着他的警察厉声呵斥,手上用力,冰冷的金属手铐“咔嚓”一声,在他腕上锁死。
那清脆的金属咬合声,像最终落下的铡刀,斩断了苏建军所有的咆哮和挣扎。他身体猛地一僵,低头看着腕上那圈闪着寒光的银镯子,再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一种巨大的、空白的茫然和死灰般的绝望。
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瞬间瘫软下去,只剩下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警车红蓝闪烁的光冷酷地扫过他失魂落魄的脸,也照亮了苏建国和李秀兰脸上交织着的复杂情绪——有痛恨,有解气,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虚脱和难以置信的恍惚。
街坊邻居们被巨大的动静惊醒,纷纷披衣出来,挤在巷口,看着眼前这一幕,低声议论着,投向苏家三口的目光充满了同情,而看向被押上警车的苏建军等人时,则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王桂香是第二天清晨一路哭嚎着冲进派出所的。她头发散乱,拍着大腿,声音嘶哑地哭喊着“冤枉”、“警察欺负老百姓”、“亲儿子害亲兄弟”,试图故技重施撒泼打滚。
“警察同志!你们不能抓我儿子啊!他是好人啊!是苏建国!是那个小贱种设局害他啊!他们有钱了不认亲娘兄弟啊!没天理啊——”她作势就要往地上瘫。
“这位老人家!”负责接待的民警眉头紧锁,声音严厉地打断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里是派出所!不是你家炕头!注意你的言行!你儿子苏建军,涉嫌故意毁坏他人财物,数额较大,证据确凿!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再这样扰乱办公秩序,我们可以依法对你进行警告甚至处理!”
民警的话掷地有声,周围几个办事的群众也投来不满和鄙夷的目光。
王桂香那套撒泼的招数在派出所冰冷的墙壁和民警严肃的目光下,瞬间失了效。她张着嘴,那声干嚎卡在喉咙里,憋得老脸通红,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最终只剩下粗重的、带着恐惧的喘息,缩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再不敢出声,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茫然和一种大势已去的灰败。
阳光穿过教室明净的玻璃窗,在苏晓摊开的笔记本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她微微低着头,笔尖在纸页上流畅地移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周围的同学或低声讨论着课间趣事,或嬉笑打闹,喧闹声像是隔着一层水波,模糊地传进她的耳朵。
“苏晓,”后排周莉碰了碰她的胳膊,凑过来压低声音,圆圆的脸上带着好奇和一丝担忧,“昨天……你家那边是不是出事了?早上听我妈说,警车都去了?”
苏晓笔尖未停,只在几何图形旁边清晰地标注了一个角度值,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涟漪:“嗯,一点小麻烦。有人想砸店。”
“砸店?!”周莉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谁啊?这么大胆子!后来呢?抓住了吗?”
“嗯。”苏晓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依旧专注在眼前的习题上,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抓了。
主犯是我小叔,苏建军,证据确凿。”她终于停下笔,抬起头,目光越过周莉惊讶的脸,投向窗外湛蓝高远的天空,眼神清澈而笃定,“法律很清晰,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条,数额较大,三年以下。他进去,正好。”
周莉被她这过于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陈述震得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才喃喃道:“三…三年啊……那…那你家店里损失大吗?”
“还好。”苏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笔记本,翻过一页。新的一页顶端,她用清晰有力的笔迹写下了一个标题:“短期目标”。
“店要修,还要升级。”她一边说,一边在标题下利落地写下第一行。
第13章 解决奶奶和城东拆迁
自打苏建军被冰冷的手铐带走,苏家那间小小的包子铺就成了老太太的“战场”。
几乎每天天刚蒙蒙亮,包子铺蒸笼里第一缕白汽还没散尽,奶奶那瘦小佝偻的身影便准时出现在店门口。她也不进门,就杵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先是扯着嗓子哭嚎,声音嘶哑而凄厉,像是要把心肝肺都掏出来给人看,诉说着小儿子如何“冤枉”,如何被“亲大哥”逼上绝路。哭累了,便一屁股坐在油腻的水泥地上,枯瘦的手拍打着地面,扬起细小的灰尘,浑浊的老泪纵横交错在沟壑纵横的脸上,嘴里反复念叨着:
“作孽啊!亲兄弟都不放过!建军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老大,你得去说清楚!去跟警察说,你不告了!那是你亲弟弟啊!”
这日复一日的撒泼打滚,像钝刀子割肉,搅得苏家包子铺鸡犬不宁。原本排队买包子的熟客被这阵仗吓得绕道走,新顾客更是望而却步。苏父的脸一天比一天阴沉,他几次试图把老母亲扶起来,好言相劝,甚至承诺会想办法,但老太太铁了心,油盐不进,只觉得是大儿子心狠,见死不救。劝解的话刚出口就被她更高亢的哭骂声淹没,邻里探头探脑的议论更是像针一样扎在苏父背上。
终于,在奶奶又一次滚在门槛边,挡住了送面粉的三轮车时,苏父长久压抑的火山爆发了。他猛地一把拉开店门,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平日里温和敦厚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地上的母亲。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妈!您要是再这样闹下去,一天也不消停,从下个月起,您的生活费,我一分钱也不会再给!您就在这儿坐着,坐到天荒地老,看谁能管您!”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奶奶的哭嚎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儿子,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儿子决绝的、不容置疑的神情。那神情比任何哭骂都更有力量。她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发出声音,只是颓然地低下头,被闻讯赶来的邻居半搀半架着,一步三回头地、沉默地离开了。
家里这场旷日持久的闹剧,总算以苏父罕见的强硬画上了一个潦草的句点。喧嚣过后,是带着疲惫的短暂平静。
期末考试在即,苏晓把自己埋进了书山题海,年级第一的宝座是她心中唯一清晰的目标,也是她对这纷扰家庭最好的回应。
深夜,狭小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映着她专注的侧脸。桌上堆满了翻得卷了边的习题集和密密麻麻的笔记,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像不知疲倦的春蚕在奋力吐丝,试图编织出一个光明的未来。模拟试卷上的分数一点点艰难地向上爬升,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让她绷紧的神经得到一丝短暂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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