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汤问程还押着他先把头发染黑了才去的机场,也许这些时间已经足够,汤问程会把事情完美解决然后带他回家。
他深知这一点,这世界上没什么可以难倒汤问程的事情,如果有,那也是自己。
顾宝宁看着他的侧脸,几乎是心满意足却又陡然升起了一阵惶恐:这种爱会有代价吗?如果有,那又会是什么?
大概是凝视热烈,汤问程掀开眼睛看到他不忍的眼神,那种伤心转瞬即逝,却被汤问程捕捉到最后一丝。
他张开手,身边的人就这样躺到肩膀,安心可以倚靠的角落唯有这里。
顾宝宁的报复心熊熊燃起,“老东西要是敢揭发我,我就栽赃他说这法子是他教的。”
“我滚蛋他也滚蛋,他滚去哪儿随他便,我反正滚回梧桐路,要不我给你开车算了?我看张全一个人累够呛。他接你出门,我开你回家,这才叫十全十美。”
汤问程的眼神像座冰山,顾宝宁在玩笑中投降,“我一进去就举白旗……教授喜欢我,模拟法庭上最爱和我吵架,别人根本吵不过他。”
顾宝宁不解释是因为不想认错,他没错。顾丰荣说,一个律师一生永远不能说的三个字就是我错了。他永远记得,永远诡辩。
汤问程刚要教训他但是宝宁凑到耳边,“你就当来这里散心,反正你从没飞过来看过我,是不是?”
心虚,于是哑巴随便翻翻杂志,轻描淡写地承认了他从没飞来看过顾宝宁这个事实。
尽管一到假期结束,顾宝宁就会被押上回家的飞机,关在梧桐路玩囚禁游戏。
空气潮湿闷热,滨大是顾丰荣的母校,再之后是顾君兰,顾君兰的孩子……
这是顾家一种执念般的传统,站在滨大的校门口,顾宝宁明白这也是汤问程一定要自己在这里完成学业的部分原因。
汤问程莫名其妙地,在顾家一个接一个的噩耗中接下了看管顾宝宁的重责。
虽然没有人在意这份责任,但汤问程有他的考量,要不要管顾宝宁是他的事,顾宝宁却不可以说“你没资格管我”。
法学院的期末过后已经没有什么匆忙而过的学生,他有些忐忑,对着汤问程讲起教授:“你真的要见他?你打算和他说什么?老东西油盐不进……”
“你没遇到过这种学法的,蔫儿坏,一句话里埋十个坑给你跳,你说不过他。”
宝宁从小就这样,害怕了废话就特别多,跟个小纸篓似的往外吐。汤问程让他闭嘴。
要论起来顾宝宁给他挖的坑还少了?他早跳习惯了。
只是汤问程进那间办公室没有超过两分钟,顾宝宁耸肩,“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汤问程随手关上门,他没什么想说的就觉得好笑,“你教授才四十多岁。”
顾宝宁口口声声说老东西,汤问程还以为起码和汤慕林差不多。过去的电话里总是让宝宁尊重长辈,少和教授顶嘴。
顾宝宁站起来也有些无语,“那和我比起来就是老东西……”
汤问程只下巴轻轻一点,“进去。”
那本杂志还没有看完,汤问程闲情逸致地坐在一边的长凳上打算继续,让顾宝宁快去快回,等会儿找个地方吃饭。
顾宝宁有些紧张,那些排练过的说辞在肚子里滚了千百次。
双手握在门把手上,他先回头看了看气定神闲的人才下定决拉开,清清嗓子冲着桌前的人打招呼,“morning,alex~”
教授叫谭思礼,滨城人。年轻的时候在旧金山厮杀同行,战绩斐然,花边新闻无数,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中途也不知道是不是道心破碎还是没有成就感干脆来了滨大退隐江湖,教书育人。
法律人,眼神中带着陷阱,轻易不能对视。
顾宝宁只看了一眼,还是标志性的衬衫西裤,别人认不出来,顾宝宁却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新一季。
老东西跟孔雀似的,法学院上上下下出门都得多花二十分钟打扮,人人内卷就是他带起来的不良风气。
他手上拿着本金阁寺,书翻到了末页,是原文。
顾宝宁心里琢磨这事儿,不太对劲,说话恭敬又软乎,“老师,又听到什么好玩的案子了?”
谭思礼挑眉,原先东京的大客户给他打了个深夜电话,咨询费可是天价,曲折离奇很有意思,让他想起一些年轻时候的事情。
他的所有学生里,顾宝宁属实聪明得没边了,玲珑剔透,可惜一颗心永远飘在天边,一心一意要回西塘,滨城留不住他。
小朋友今天穿得纯真又质朴,指关节就那样乖顺地交叉在身前,瘦瘦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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