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回到府城,怀宁正在门口安排人押送贡品,将珍禽异兽、瑶草琪葩一一装上马车。她进了王府,和梁王复命。梁王笑说:“好孩子,你放心,天很快就要晴了。”
进贡的队伍塞满京城,皇帝大宴宾客,酒酣耳热,丝竹声声,头顶传来哀声:“伤魂!伤魂!伤魂!”
君臣讶异,殿外侍卫禀报,说大殿飞下来锦鸡,啼叫声颇为奇怪,像是人在说话。
她还学舌:“伤魂!伤魂!”
皇帝问:“怪哉,这是妖怪?”
老学士放下酒杯,颤颤巍巍上前回答:“陛下,古书有云,有鸟名为伤魂。据传蚩尤麾下猛兽吞食妇人,冤魂化作鸟类,形状像鸡,五彩羽毛,如同凤凰,叫声就是伤魂,伤魂。因而得名。”
凤后喝道:“一派胡言!宫内自有祖宗保佑,怎么会有妖孽?我看有人装神弄鬼,搬弄是非。”
他让侍卫彻夜搜查,连一根鸟毛都没找着,心生怨气,捣毁了萧湘的衣冠冢,西陵琇静静伫立,麻衣如雪,像是一根白蜡烛。
一年后,声色犬马的皇帝暴毙身亡。凤后忙不迭令亲王们奉诏入宫,拥立太女即位。侍从忧心忡忡劝阻:“君后,诸位亲王年富力强,云集京城,恐怕对您和太女不利。”
凤后冷冷说:“祖宗有命,王宫不许见血,她们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还不更衣?”
他试穿太后礼服,这时,怀宁领着一干侍从入内,凤后心生疑惑,威严道:“你是梁王的部下?谁放你进来?”
怀宁恭恭敬敬说:“陛下龙驭上宾,君后哀毁瘠立,愿九泉之下相伴左右。”
凤后听她口吻恭谨,却俨然将自己视作冢中枯骨,又惊又怒,待要挣扎,侍卫将其缚住,押到皇帝灵前,推开彩漆棺椁,投入其中,又一一合上,最后,盖上血色荒帷。
怀宁细心扯过荒帷,掩住棺材的角,一丝不乱,点了点头,垂首伫立,最深处咚咚咚声响越来越少,直到彻底无声无息。
太女慌慌张张攥住帘子,将厚重的绸缎遮住门窗。她气急败坏摇晃西陵琇的肩膀,骂道:“你的干将莫邪在哪里?我们死到临头了!”
西陵琇低声说:“快死了,你才想起它们。干将莫邪早就丢了。”
太女打骂他:“你不是会武功吗?快带我走!”
他闭眼轻叹:“蜡烛里下了化功散。”
“两位殿下等候多时,是咱们招待不周了。”帘外有人笑语,帐幔卷起,灰蒙蒙的天光还是给幽暗的宫室带来几分惨白亮光。
萧湘从从容容走进宫殿,侍卫很快收拾了太女手下。她走向太女:“殿下,你我五龙山一别,兜兜转转,居然在宫里重逢。”
太女战栗,疑惑道:“你、你认错人了。”
不光是她,西陵琇也惊愕地望过来,难道她认不出自己了?
萧湘一手掐住太女的脸,低头说:“你不是很喜欢找替身么?今天试试做替身的滋味如何?二皇子西陵琇,孝感动天,自尽身亡,陪葬皇陵。”她边说边笑。
太女奋力挣扎:“不!你不能杀我,父后说过宫里不能见宗室的血!”
萧湘耐心说:“你和我说过,伍子胥被夫差赐死后,尸首装在袋子里,丢到钱塘江。真是个不见血的妙招。”
士兵取来锦被,裹住太女,用绳子束紧,高高举起,投下高台。
萧湘转身,坐在西陵琇面前,直视他心碎的目光。他静静地问:“你准备了白绫还是鸩酒?”
她侧过脸,似是不忍心,没有回答他。
温柔的沉默令西陵琇越发心痛,触动旧情,他低声问:“孩子……还好么?”
萧湘轻轻叹了口气,挥手让侍从抱来孩儿,交给他。他悲欣交集,望着娇嫩的小脸,手臂感到沉重温热的份量,不禁哽咽,将脸贴在幼子的睡颜,多小的孩子!多温暖的生命!
他不由自主问:“生日是哪天?起名字了么?”
萧湘指着他,嘿嘿笑起来,怀宁掩饰眼底的怜惜,西陵琇异常茫然,看她笑得越来越难以自已,甚至有些癫狂。
她狞笑道:“贱人,我怎会生下你的贱种?”
怀宁旋即宣旨:“太女德不配位,废为庶人。”
萧湘不满道:“什么庶人,是贱人,改了。”
有个侍从小心提醒:“大人,太女是女子。这个……”
怀宁看向萧湘,不说话,她满不在乎说:“不是男人不就行了。”
两人转身,侍从忙上前察看,禀报二人,西陵琇撞上侍卫的剑自刎身亡。
萧湘微微蹙眉,交代左右:“用毯子包起来,别坏了宫里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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