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三声轻叩自门外响起。
孟令窈松开手,应道:“请进。”
门扉轻启,一道颀长身影步入室内。裴序一身素色常服,玉带束腰,身姿挺拔若孤松临风。夕阳余晖漫过他肩头,仿佛镀了层淡金的光晕。
待他踏入雅间,面容才清晰地映入眼帘,如雪似玉的肌骨,衬得墨发愈发浓重,眉如远岱含锋,眼若寒渊沉水。清隽至极的五官,组合出的是深冬山巅积雪般难以触碰的疏冷。
饶是谢净秋这金陵城娇养出来的贵女,见惯了风流人物,此刻也如被施了定身法,半晌无言。
心底原本笃定要为好姐姐“另觅良缘”的念头,撞上眼前这道身影,瞬间碎成了齑粉。
那些她心中备选的所谓青年才俊,此刻想来,实在是相形见绌。
“裴大人,”孟令窈起身介绍,“这位是我在金陵结交的好友,谢净秋。”又转向明显愣怔的少女,“净秋,这便是裴大人。”
裴序目光略移,落在谢净秋身上,只微微颔首,“谢小姐。”声音温和有礼,倒不像谢净秋听说的那般冷酷。
谢净秋如梦初醒一般,慌忙福身还礼。
她心中天人交战——原来这就是令窈姐姐那位未婚的夫婿了,若是这般姿容风骨……
好吧,她勉为其难地承认,便是性情冷些、不那么知情知趣,好像……也可以接受,毕竟光是这样摆在家中日夜相对,看着也着实令人心旷神怡啊!
孟令窈询问道:“你怎么来了?一切可还顺利?”她本以为他定要忙到深夜。
“尚可。”裴序声音平淡,目光落在她脸上,道:“天色已晚,我来接你归府。”
孟令窈望向窗外,这才留意到日头已然西斜。她对谢净秋道:“净秋,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莫让府中久候。”
谢净秋点头,“也是,我这就回家。”
裴序适时开口,“沈小山,护送谢小姐归家。”
候在门外的沈小山立刻应声而入,抱拳听命。
谢净秋推拒,“不必不必,我在金陵城住了十几年,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路。”
孟令窈劝道:“净秋,如今白日短,天黑得快。让小山送你,我也安心些。”
听她发了话,谢净秋不再回绝,又悄悄觑了一眼那道清绝的身影,才跟着沈小山下楼离去。
雅间内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
孟令窈望着眼前端然如玉的裴序,终于回过味来,瞪了他一眼,“裴大人……好利落的口齿。一句话,便把两个人都打发走了。”
裴序神色自若,淡淡道:“天色确实不早了。”
第93章 花样 那抹青翠柳叶被他衔入口中,细细……
孟令窈懒得同他争辩, 起身理了理衣裙,“那我们也该走了。”
裴序颔首,口中应着“嗯”, 人却未动, 反向前逼近两步。室内空间本就不大, 他这一动, 身影几乎将窗外透进的残霞尽数遮挡, 压迫感骤增。
孟令窈嗅到了些许不妙的气息,本能后退, 腰肢抵上冰凉的硬木桌沿,再无退路。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危险, 她强自镇定, 先发制人,“你连日辛劳,昨夜想必也未安枕, 不若早些回去歇息。”
“我该歇在何处?”他问得轻描淡写, 目光却如沉水,从她微蹙的眉心滑落, 流连至微微泛粉的耳垂与颈项。
孟令窈语塞。
以他的身份, 何愁没有下榻之处?且不提裴家在金陵的产业,单说城中驿馆,他自是住得。再不济, 只消透个口风, 知府怕是连夜也要迎他住进府邸。
但理智告诉她,此刻万万不能这般说。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软声道:“裴大人若不嫌弃,我在金陵置办的小院, 倒还有几间陋舍。”
裴序探手,轻易攫住她纤细的手腕。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肌肤,带起一阵战栗,“如此,岂非太过叨扰?不便小姐在金陵城经营……小家。”
他声线低沉,将那“小家”二字咬得意味深长。
孟令窈心尖一颤,果然被他听了去。
他不急不缓,继续道:“金陵锦绣地,孟小姐如鱼得水。生财有道,佳友如云。今日为谢家小姐研香调露,明日同王姓公子夜泛秦淮……何等的逍遥自在?”他顿了顿,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不知……还记得京城的蒲柳几分?”
臂膀处那两道伤痕,竟也似被言语勾动,在皮肤之下泛起奇异的麻痒,丝丝缕缕,似有无数虫蚁啃噬。大抵唯有将她彻底揉碎融入骨血,方能平息这翻腾的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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