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宽厚,指骨分明,几乎将那只精巧的莲履完全包裹。
掌心的热度透过薄薄的绸缎印在她脚面上,那触感鲜明得令孟令窈心尖猛一颤栗。
她下意识缩了缩脚,却被那铁钳似的手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她抬眸瞪他,眼底羞赧交加,嘴上依旧不肯服软,“讳疾忌医!还不许人言!”
裴序像握住一尾挣扎的小鱼,眼瞳漆黑,落在她因薄怒和羞窘而泛红的脸上。那霞色自腮边染上小巧的耳珠,更添几分楚楚。
他喉结微动,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含着一丝无奈的叹息。
“我是否有‘疾’。待你我缔结婚约之后,孟小姐自会知晓。”
孟令窈半信半疑,还欲再劝几句,不远处传来几声轻咳。
“咳咳——”
是菘蓝的声音。
孟令窈忙挣扎了一下,裴序识趣地松开手,起身整理衣襟。
菘蓝缓步走近,低眉敛目,姿态恭谨,“少卿,小姐,老爷夫人问两位可谈好了?”
“已谈好了。”孟令窈忙不迭接话,扶着秋千绳站起身,看也未看身侧的裴序,径直走向菘蓝。
裴序在她动作的同时侧过身,让开道路,依旧垂着眼,对着菘蓝的方向淡淡颔首。
朱漆门外,轻舟靠坐在车辕上,同车夫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眼角余光瞥见裴序出来了,忙站直了身子。
远远望见自家大人徐步而来,神色是一派惯常的平静,眉宇间如覆寒霜。
可他伺候裴序多年,最是见微知著,只看他眼角眉梢的舒缓之色,脚步落地时偏轻,心中便已明了。
成了!
他心中长舒一口气。待裴序走近,才发觉他手上拎着一样蒙着绒布的物件,瞧形状像是鸟笼,恍惚间还听得几声鸟叫。
大人今日不是来提亲的么?女方回赠一只鸟?
这是什么规矩?
裴序将鸟笼递给轻舟,叮嘱他看好。
轻舟接过,没忍住好奇道:“大人,这是?”
裴序眉梢微不可察地一动,“大理寺查收的赃物。”
“?”
轻舟面露错愕,待裴序进了马车,他悄悄掀开绒布一角,瞧见里头是只羽翼丰满艳丽的鹦鹉,一见人就要张嘴鸣叫。
轻舟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它的喙,而后松开手,牢牢罩住了绒布。
及至静观院,甫一入门,淡月便迎上来,“大人,都招了。”
裴序颔首,转向轻舟,“明日……”话语稍顿,“再过两日,给孟小姐送信。”
明日,似是太过急切了些。
“是。”轻舟应道。
裴序径直朝内院走去,忽驻足于白石板铺就的中庭。
环视着这方方正正、疏朗开阔的庭院,目光在几竿修竹和孤零零的石桌石凳上流连片刻,仿佛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他住了数年的地方。
他静立片刻,开口道:“此处太空了。”
轻舟怔愣了数息,才猛地反应过来,急趋两步,“是呢。大人看添些什么好?太湖石?或是移栽些花?”
裴序稍作回忆,嘱咐了几句。
轻舟俱都记下,很快吩咐下去。一应安排妥当,他抬手抹了把脸,露出个似哭似笑的神情。
淡月凑过来,一脸莫名地看着他,“轻舟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病了?”
轻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懂什么!”
淡月暗暗撇嘴,心道他知道得可多了。大人红鸾星动,他知道的时候,轻舟还在梦里呢!
此刻孟府,终于送走贵客,迎来了清静。
“答应了?”钟夫人指尖轻轻扣着桌案,见女儿点头,她凝睇良久,忽然笑出声来。
“母亲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钟夫人慢悠悠道:“是谁从前说得那么笃定来着?”
孟令窈放下茶盏,强作镇定迎上母亲戏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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