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瑜心下一紧,面上却不显,只是垂眸行礼,“忧思伤身,母妃切勿动气。若您有什么不适,殿下又要担心了。”
齐英深觉有理,连连点头。
德妃冷笑,“何须担心我的身子,我看你们倒是该替自己担心才是。老三有了赵家和崔氏,往后在朝中的声势可不得了。”她话锋一转,“瑜儿,你父亲身为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这样的位置,若能为英儿多筹谋些,岂不比旁人强出许多?”
郑瑜指尖微蜷,恭声道:“父亲素来谨慎,不敢有半分僭越。”
“谨慎?”德妃端起新换的茶盏,轻抿一口,“倒也是,你郑家向来如此。只是这谨慎过了头,怕是要误了大事。”
齐英眉头紧锁,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他心思粗犷,只听出母妃语气不善,却不明白这话里的机锋。
德妃见他茫然,心中更恼,又不好当着儿媳明说,只能继续旁敲侧击,“英儿,你也该多和岳父走动走动。朝堂上的事,不是单打独斗就能成的。”
郑瑜头垂得更低,愈发显得恭顺。德妃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在怪她娘家不肯全力支持二皇子。可她嫁入皇家前,父亲就曾仔细叮嘱,若要保郑家万全,也保她万全,便势必不可能在明面上支持二皇子。越是人人都觉得郑家是二皇子一党,他就越要在圣上面前摆出守中持正的姿态。
然而这话,婆母是不会听的,也听不进去。
齐英疑惑道:“母妃,岳父在户部,儿子在刑部当差,又不是工部、礼部的,哪里有那么多需要走动的地方?儿子刚去刑部时,岳父也曾去关照过的,不可不谓尽心。”
德妃重重放下茶盏,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柔嫔的玉芙宫中,烛火轻摇,映得殿内一片暖色。
柔嫔捏着帕子,手微微发颤,“陛下怎会突然赐婚?侯府势大,咱们…咱们承受得起这样的恩宠吗?”
三皇子齐景取了内务府新送来的天青瓷盏,为惶惶不安的母亲倒了杯茶,徐徐道:“母妃,我出身皇家,什么样的恩宠受不得,什么样的女儿娶不得?”
柔嫔摇头,满脸忧色,“武兴侯府与崔氏联姻,门第显赫。陛下将赵小姐指给你,我总觉得……”
“母妃以为,父皇此举是何用意?”
她咬咬唇,“不像是真心要提携你。”
“母妃想得没错,”齐景轻笑,“父皇此举,八分是试探,两分是平衡。”
柔嫔手攥得更紧,指尖深深陷进掌心,“那你还……”
“正因如此,儿子才要接下这桩婚事,”齐景温声安抚,“母妃,这些年儿子处处示弱,为的就是等这样的机会。”
他韬光养晦多年,甘愿叫皇帝觉得自己碌碌无为,连婚姻大事都能由素馨县主这样不受宠的人算计。
终于等来父皇的一丝倾斜,若不抓住,更待何时?
柔嫔望着儿子沉静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只是景儿,这步棋若走错了……”
齐景眸色微深,声音轻得像羽毛,“不会错的。儿子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步。”
他垂下眼帘,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臂,“母妃,仔细伤了手,您刚染好的指甲。”
柔嫔如梦初醒一般松开手,露出染得恰到好处的十指丹蔻,艳丽的红恰到好处点缀了过于苍白的手。
她浅浅弯了下唇,“是了,你父皇叫人传了话,待会要过来的。”
二月二,龙抬头。
一连下了几日雨,孟令窈晨起时,见天气晴朗,不由暗暗赞了一句自己,挑的日子正好。
今日由她引荐周希文见裴序,先前大理寺获悉的线索是否就来自于她,或许今日便可见分晓了。
堂堂大理寺,办差还要她小小女子牵线搭桥。
真是无用的男子们。
上次裴序说她胜过太乐署许多乐官,希望他今日再有眼力见一点,怎么也该夸一句,孟小姐洞若观火,胜过大理寺大半推官。
换好衣裳,菘蓝取来一枚荷包,递给孟令窈看,“小姐,夫人说,恰逢惊蛰,蛇虫鼠蚁都要出来了,荷包里填了些驱虫的草药,您戴着防身。”
孟令窈轻轻嗅了嗅,闻到了薄荷、冰片还有苍术的香气,份量刚好,并不难闻,是带着些许凉意的气息,与她今日这身浅色的衣裳倒是很配。
于是点了点头。
得了应允,菘蓝才替她配上。
她素来挑剔,什么衣裳配什么鞋子、首饰都有要求,若不合适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早膳是一碗应着节气的龙须面,孟砚先用完了,在一旁品茗,打量着女儿的衣裳,道:“窈窈今日要出门?”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又道:“记得带伞,待会要下雨。”
“怎会?”孟令窈放下木箸擦拭唇角,皱眉道:“分明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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