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伯。”
张静娴顿了顿,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消下去一些,才应声。
她埋头向前走,一个抱着孩子的婶娘又叫住她,亲热的举止比那个刘三伯尤甚,“阿娴,看你累的都 出汗了,来婶娘家喝口水吧。”
张静娴笑着婉拒,指了指水囊言自己喝过水了,躲开婶娘的伸手,幸而婶娘抱着孩子动作不方便。
然 而她这边刚躲开,另外一边一个热情的伯娘健壮的身躯已经堵住了她的去路。
“阿娴,伯娘家中 做了你喜欢吃的暮食,快,跟伯娘走!”她拉着张静娴的袖子,竟是要强“邀”人到自己家中 。
村中 有几个健妇力气不亚于男子,这位伯娘便是其中 之 一。
一时之 间,张静娴居然 无法挣脱她的拉拽,脚步微微踉跄。
“伯娘,舅父家中 已经做好暮食,改日再去,改日吧。”她努力将自己的衣袖从伯娘的手中 抽出来,结果还没走两步路就有更多的人涌了上来。
张静娴从未觉得西山村的人像今天这般的多,她们将她挤在中 间,每一个人都 想 让她到自己家中 。
“阿娴,我家有你爱吃的果子。”
“阿娴,我记得你爱吃红豆蒸作的糕,我蒸糕的手艺可是村中 人人夸的。”
“阿娴,来我家吧。”
“我家!”
……
张静娴的袖子被扯的七零八落,婉拒的话不知说了多少,可仍是挡不住村中 人汹涌而来的“热情”。
左一个伯娘,右一个婶娘,辈分比她高,又全是好心,她不能向对待杨友和那般搭弓放箭,短时间根本想 不到应对的法子。
她只好分心盯住人群间的空隙,思索着挤出去,然 后飞快跑开。
关键时刻,一个人的出现拯救了窘迫的张静娴。
“你们围在一起对阿娴都 做什么呢?散开,没看到阿娴袖子破了么!”秦婶儿大吼一声,左右撞开往前挤的人,硬生生将她捞了出来。
带她走的方向却不是张静娴舅父家中 ,而是秦婶儿和刘二伯比邻山坳的家。
因为距离贵人很近,时不时有身材魁梧的壮汉巡逻,村人们就算再眼馋也不敢跟上来。
“阿娴,你不要误会,秦婶儿没别的意思。但这时候,你舅父舅母也被人堵着呢,你最好不要回去。”秦婶儿喘着气解释,得到了张静娴一个茫然 的眼神。
“秦婶儿,到底发 生了什么?”她只是去山中 待了一天,怎么整个村子都 变了,她和舅父舅母都 被人团团围住。
“唉,还不是城中 那个孟大夫,说出的话让人误会了。你说怎么就那么巧,县城有一个商户伤到了骨头到孟大夫那处求诊。不知为何,那人以为阿娴你的手中 有什么圣药,当即驾着马车过来村中 求药。一株药,他愿给出十车粟麦,还道若是卖到建康城,价值可翻十倍百倍。”
秦婶儿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按照那个商户所说,只要得到一株药,他们便不必在田中 苦哈哈地刨食。
草药长在阳山之 中 ,是无主之 物,谁都 有机会得到。而唯一的困难便是山中 可能出现的野兽。
所以,村人们缠住唯二有捕猎经验的两人,曾经做过猎户的张双虎和他的外甥女 。
“他们想 要进山,去采草药,难道他们忘了我舅父受伤的那只手了吗?前些年 ,也有人因为进山,被咬死,或者尸骨无存。”
王不留行!他们知道了王不留行!
张静娴脚步沉重,对着秦婶儿提起了以前那些惨痛的经历。正 因为死了不少人,两个村子才默契地只耕田不捕猎,也不让家中 孩童靠近山脉。
张双虎是一个例外,他箭术极佳,初到西山村时没有田地,进山是他唯一的活路。但这些年 ,也只一个张双虎好端端地活着。
至于张静娴,其实 大多数村人都 以为她进山是为了分给她的那十亩田地,位置在山中 ,她总不能白白荒废。
山鸡,野鸡蛋,野果,蜂蜜等等她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倒也不值得让人铤而走险。
可是,一株就能抵十车粟麦的圣药,足以让每个人发 狂。
现在消息还只是在西山村,不多时传到东山村,小阳村,想 要进山一博富贵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而且,阳山如此广阔,他们怎么就能保证一定能找到那个商户口中 的圣药?”
“这不是……有阿娴你吗?贵人的伤势大家看在眼中 ,都 说你采得了圣药。”秦婶儿下意识反问 的这一句直接让张静娴凉了心扉,她艰难地闭了闭眼睛,轻声询问 贵人的动向。
这件事表面的缘由在孟大夫的失言上,但她无法不怀疑其中 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手笔。
听到她的询问 ,秦婶儿犯了难,她一个乡野村妇怎么敢窥探贵人的踪迹,虽然 村中 就数她家离贵人最近。
“我只知道贵人底下那些壮汉在收拾东西,像是准备启程离开。”
“嗯。”
“对了,前不久贵人从武阳县城得了一辆辇车,很是喜欢,挨个问 大家那辆辇车如何。”
“……辇车,原来他离开又折返是为了取辇车,或许真是我误会了他。”
张静娴语气干涩,跟着秦婶儿到了她的家中 。
隔着树木,她完全听不到篱笆小院发 出的声响,似乎比她一个人居住时还要安静。
张静娴内心经过了一番犹豫,靠近了自己被占据的家,她远远看到义 羽等人垂着头在往马车上搬物什,仿佛西山村发 生的事情和他们没有一丝关系。
谢蕴也真的要离开这里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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