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矩字还没有说出来,燕姒就见曹大德伸出手扶她,袖口的折纸半隐于掌间要递于她,大总管关切劝慰道:还请小夫人此刻务必不要推辞。
燕姒飞快捏住折纸藏进自己的袖袋中,随即反手把了曹大德的腕,皱眉朗声道:公公,我有些不适,先去行个方便再回马车。
曹大德左右看看候在外围的金羽卫,扭头对两个宫婢使眼色。
还不过来伺候小夫人。
那两个宫婢忙不迭走上前,陪同燕姒往新坟外边的草丛去。
这四周布满神机营和金羽卫的士卒,自然不会有人担心她潜逃,燕姒钻进草丛,蹲下身,命两个宫婢背朝自己,随即埋头展开折纸来看。
纸上如此写道:中毒案有老太妃和太医院院判可为您作人证,若愿追查,二十四衙门随时恭候驱使。
燕姒微怔,心头狂风刮过,激动不已,如同在绝望的深渊里看到了头顶稀薄的天光,那点光少得可怜,却让她在极尽苦楚里顽强。
反正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她这样想着,当即将一指长的小折纸塞嘴里嚼碎吞进腹中。
片刻后,雨点滴滴答答地降下来,燕姒在众目睽睽下猫腰钻进摄政王的马车,引来一直低声唏嘘。
有言官不忿道:瞧见没,于侯刚落葬,这便急着另攀高枝儿了!
随即又有人附和道:人家死了亲长,可是半点泪都不曾流,当初坊间传闻乡野丫头难登大雅*之堂,足见其粗鄙!
更甚还有人道:称一句狼心狗肺也不为过吧!听说她现下住在东宫里,摄政王妃都还下落不明
旁侧的人一听此言,马上堵住对方的嘴,慌张道:莫叫有心人听去!
这些声音不大,护在唐亦马车前的杜铅华一字不漏地听着,随即皱眉沉思。
同样,言官们的议论多多少少钻进了燕姒的耳朵。
她充耳不闻,进马车之后,就在唐亦对面坐了下来。
唐亦抱手瞧着她,眼神里带着探究和玩味。
可还受得住?
燕姒淡漠道:骂声和颂赞,皆从他人口出,与我何干。
唐亦很是赞赏地道:姒妹妹能这般想,我心甚慰。
他也不怕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母妃罗氏一党曾为叛贼又能怎么样?将来迎娶曾经的二嫂又如何?历史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写成离经叛道还是美名佳话,还不是由他高兴。
夏日的雨是及时雨,噼里啪啦敲打尘世,时停时起,没什么道理可言。
马车车轮转动,就往山脚下去。
喻山行宫离这里不远,唐亦侧首问:要不要去探望昭太妃娘娘?
刚过一处颠簸,路面不平,燕姒掌住车壁,抬起了眉。
昭太妃性子古怪,我与她不怎么亲近,王爷若作为晚辈要去探望,非要叫我陪同,我也没得选。
唐亦面露诧异,没想她会这般说,心里又不免多了些期盼,但尚且半信半疑,问说:你对唐绮的母妃
燕姒自嘲般道:王爷不是都知道?何须再问我。
唐绮同于家女的婚事是利用,是计谋。
于家女自打同帝姬成婚后,除了必要的会面几乎没有进过元福宫。
杨昭的脾气,的确出了名的差劲。
马车内没有宫婢,只有他们两个人,唐亦靠坐着,把玩腰间的白玉司南佩,目光悠然落在燕姒的脸上。
今日,姒妹妹的话比昨日多。
他一边想,一边好奇地问:你记不记得,那年你在百花春日宴上说过的话。
燕姒收回盯着那枚玉佩的目光,看向唐亦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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