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楼上,唐亦闻言站起了身。
姒妹妹,你跟我来。
燕姒由他带着踏出楼阙,站在城墙上往下看。
神机营为于延霆让行,端门大开。
端门外,两侧停满各府轿子,轿子后头设有埋伏,人影蠢蠢欲动,高处对底下的情形一览无余。
燕姒大惊失色捏紧了拳,双手撑上墙垣,正要对下大呼,接着就被唐亦从后面捂住了嘴巴。
不要出声,老侯爷可是活阎罗,区区数十个江湖草莽能奈他何?
燕姒眼中翻出热泪,滴在唐亦手上。
唐亦一手叩紧她的肩膀,凑在她耳边,温声说:我要让你看的是另外一场好戏。
三。
燕姒心如擂鼓。
二。
远处天际闷雷低吼。
难言的恐惧从脚底直窜上背脊再冲向大脑,她身后站着的,是地狱里走出的恶魔!
一。
闷雷冲破云层轰然炸裂!
悍响惊马,于延霆胯.下骏马突然失了智,痛鸣之后前蹄扑地,他毕竟上了年纪,应变能力大大衰退,早不胜当年,此时忽觉头晕目眩,心道,不好!中计了!
再勒缰绳为时已晚,他还没作出应对便摔了出去,双腿骨折不能挪动。
便是此时,那发了疯的马乱窜退后,奔踏着踩上他的胸襟。
一口鲜血喷洒扬空,两侧埋伏的刺客随即俯冲而出将其团团围住。
登天楼上,燕姒早已泪流满面,爆发出蛮横的力量挣脱了唐亦的手,她将唐亦推得往后一仰,被杜铅华从后头搀住才堪堪站稳。
爷爷
城楼上声嘶力竭的惨呼另几欲昏死过去的于延霆醒神,就地翻滚数圈脱离了那匹马的踩踏范围,而后抽刀撑地,勉强看清周围情形。
他的五脏六腑都被那匹马踩碎,此刻瞪大眼睛喉咙里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燕姒眼见着杀手接近他,不禁浑身颤抖着,转头朝唐亦哭喊:停下来!你停下!我答应了!
唐亦直勾勾看着燕姒,轻轻笑起来。
你终于应了我。他仿佛得到了想要的一切,眼里的狂喜藏不住,面上的肌肉失控,表情变得格外扭曲,他颤着唇,似乎要笑,又不像是笑,可是,迟了!
话罢手掌落下,神机营邹军在另一侧对着城楼下摇动锦旗。
燕姒双眼瞪到最大,眼尾充血通红。
在老侯爷奔马穿过端门甬道时,宫门就被落了锁,还没来得及散朝归家的文武百官全都滞留在千步道,对门外这场血腥绞杀毫不知情。
端门外。
于延霆挺着重伤的身躯,奋战到了最后一口气。
没有人敢砍下这位活阎罗的头颅,一刀覆盖一刀让血肉翻飞,冲上去的人折损过半,横陈在他周围的都是冷冰冰的尸体。
他身上的伤处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却仍旧面朝皇宫保持着跪立的姿势。
直至
血尽而亡。
遥远天际的闷雷接连冲破束缚,雷声如战鼓急骤滚滚而来。
大柱国昂着首,盯着城墙的方向,死不瞑目。
握刀的手被砍断,左臂执拗地往前伸。
太远了。
那个地方太远了他够不到。
他想保住于家长房唯一的骨血,却亲手将人送进了炼狱。
过往的许多年,他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一个又一个疼爱到骨子里的子女。
好在这一次,是他先走了一步。
尽管至死,他也不知,能否保得住那唯一的孙女。
临死前,他回忆起数十年前忠义侯府建立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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