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风起得急,夕阳攀在院墙上,金红色余晖把那身二品大员的官袍照得十分庄严,但到底无济于事。
楚谦之已知晓事无回旋的余地,涕泗横流之际,面对夕阳颓然跪地,众人只听他痛声大呼道:我楚家!我楚家!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一直未曾插过只言片语的许彦歌盯着被家仆绑起来架走的背影,怔了片刻,回首笑道:夫人铁腕手段,不愧是楚家当家主母。
楚老太长吁一声,继而道:让姑娘见笑了,楚家既为王爷的亲家,自当以王爷为尊,只愿王爷成事后,善待我楚家女儿。
这是自然。许彦歌道:王爷一旦成事,可心妹妹,必当贵为一国之母。而登顶之路何其艰辛,眼下成事了,之后还有个于家要对付,届时还望老夫人能鼎力相助。
楚可心整个人都麻木了,偷听这许久,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唐亦最近常往后院去寻那女人,忙得团团转,是在密谋些什么。
她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深受家中长辈宠爱,嫁了自己想嫁之人,一生算是所求皆如愿,纵使性子跋扈了些,也从来没想过要什么皇后之位,蓦地听到这些,她的震惊不比楚谦之小,更因几乎没有亲身经历过什么关乎生死的大事,她比楚谦之而言,少了一份愤怒,多了许多慌乱。
当一个人慌乱到了一定地步,反而会在这份慌乱中冷静下来。
楚可心没有乱动,她蹑手蹑脚从墙角溜回了房,先前跟着她的侍女被她打发了,这会子府中伺候的家仆在后厨备热水,她身边无人,关上门就赶紧去洗了几把冷水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四下静得出奇,她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水渍,又在房中来回踱步,走来走去,不仅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能听到心口砰砰直跳的声音。
桌上灯盏才燃不久,她走着走着,走到了梳妆台前,铜镜里的人生得珠圆玉润,即便作为人妇,也不减少女的神采。
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其中隐情。
自她与唐亦成婚那日起,距今已近一年半载。
她和唐亦,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楚可心捂着心口坐下,对镜自语道:你不是爱争名逐利之人,你的诗告诉我你不是那你如今为什么要谋逆?为什么不能同我好好过平淡安稳的日子,而是要拉上楚家,赌上性命,要去弑兄篡位?为什么
设计陷害罗萱的人,是唐绮。
平昌伯爵府若不参与谋逆,就不会被满门问斩。
罗鸿夕不举兵过陵江叛乱,就不会身首异处。
罗党有今日,都是因为不知满足!
唐亦就算要恨,也恨不到唐峻的头上。
那可是他的兄长啊!
楚可心想来想去,最后猛然意会到了些什么,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猜测,已成她心中判定。
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让你,重新夺回御前那个女人,才能让你报得了杀母之仇,原来是这样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在你心中可曾有过我半分位置?哈哈哈哈哈
楚可心笑起来,不觉自己已泪湿了脸庞。
她兀自望着镜中的脸愣怔,须臾后又呢喃道:我不会让你如此顺意,绝不会!
【作者有话说】
[1]上兵伐谋,其下攻城:出自《孙子兵法谋攻篇》
第244章 成事
◎一切都来不及了。◎
枝头喜鹊啼鸣,这一日是个顶好的日子。
文武百官照旧上早朝,该奏的奏,该谏的谏,于延霆携军机处众臣,再次将边南借兵的事摆到了明和殿上来议。
唐峻思虑已久,权衡利弊几日,最后还是没采纳刑部尚书连易的意见,应下了此事,让曹大德拟旨准允唐绮向辽东借兵。
兵走庆衢粮马道,不日即将抵达鹭城,随边南守备军共同作战。
下朝过后,唐峻回到勤政殿理政,御前代笔女官相伴在侧,宫中诸事一如往常,除却户部尚书楚谦之称病告假,一切都风平浪静。
另一边,坤宁宫还陷于忙碌,二十四衙门的内官们穿梭其间,皆在有条不紊地筹备入夜后的晚宴。
今夜列席的不光有皇亲国戚,还有朝中三品以上官员亲眷,这是周巧登上后位之后第一次做寿,来的人不在少数,光是席面就备下了二十来桌。
唐峻没有纳别的妃嫔,但先帝和前朝皇帝还留有一些妃嫔,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妃嫔们,也是要赴宴的,其中就有一位年纪不算太大,但论资排辈要称一声老太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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