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私下里,她又被周巧指派到唐亦的幕僚之中。
约莫是为了深藏不露。
她猜着周巧的心思,不免觉得姐姐真是可爱得紧。
凭她的才智,装傻充愣游刃有余,当初解星宝坠楼案,她便能达到周巧所盼,就算不去督察院,去兵部也并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周巧的目光见者犹怜投来,似乎许多话,隔着一层道不明了的心思,更像要她答应,以此来证明二人的情谊不曾变过。
许彦歌笑了。
既然是姐姐想要她去的
她坐得端正,再次叠手对着周巧行礼:便都听娘娘的,臣尽力。
周巧对她的表态很满意,剜她一眼,一点也显不出上位者的威风,反而带着一些娇媚,她问:你方才是在逗我?
虽是询问,却用着陈述的语气。
许彦歌忍着笑意,说:臣哪里敢,不敢不敢。
周巧扶着案慢慢站起来,许彦歌想去搀她,肩膀都动了,又改去招外边候着的侍女。
她的神情和举止,都被心细入微的周巧尽收眼底,周巧不动声色说:不能久留你,诸事小心。
许彦歌拜后欲要退,还未动,周巧突然停步,扭头看着她,顿了顿,才说:于家女约莫很快会进宫来,府兵传的消息里有说她略通医术,不过具体是略通,还是精通,则不能判定,本宫即将临盆,身侧放这么个人,委实有些发怵。
长公主的妻?许彦歌忆起当初在大理寺门口,远远望见过的那一眼,垂首说:臣回去想想。
唐峻猜忌唐绮几乎是朝中不必口述,众臣皆能感受到的,如今他声势浩大立威,将人家妻妻拆散两地,又让于侯独孙女入宫陪伴凤驾,无疑对唐绮和于家都形成掣肘。
但其中深意呢?
周家氏族多被株连,其中周巧那不成气候的父母便在衍州直接下的狱,连州界都没能逃得出,唐峻两月前给成兴帝发完丧就办了这事,他口上推说得干净,实则并未给周巧留半点后路。
如此作风,很难让人相信他不怀疑周巧。
而要如何应对于家女,许彦歌还需慎重斟酌。
周巧倒看似不那么急切和忧虑,听到许彦歌的回答,就安心放了人走,许彦歌便由她那贴身侍女带着,从坤宁宫侧门悄悄而去。
五日后。
燕姒能下床了,荀娘子同小菊将她左右搀着,在寝房外边置一张卧榻,让她躺在上边晒太阳。
她面色平静,一只手搭在额上,闭眼感受着日光。
阿娘,您有事瞒着我么?
荀娘子不想她这般直接,撇了旁侧柱子后头靠着的澄羽一眼,终是从袖袋里取出一只木制小鸟和一封信。
你昏迷的次日夜里,这只机关鸟就来撞我的窗,我把它接下了,隔天有人来送信,督察院的青大人递来的。荀娘子把两样物什都交到燕姒手里,郎中说你再受不得刺激,我才没立即拿给你。
燕姒先摆弄那制作精巧的机关鸟,没找出什么名堂来,故而去拆了信,青跃在信中没提别的,只说了机关鸟的用法,燕姒看到一半,眸中有了急切。
荀娘子微微苦笑,而后劝道:不论好与坏,都要冷静待之。
清玉院里里外外都被银甲军护着,燕姒生病的事被于延霆拿去暂挡住了唐峻命她入宫的圣旨,除此之外,忠义侯府风声鹤唳,于红英下了死命,此事不得向外走漏半点。
这会子院中静谧,飞不进半只蚊子来,燕姒就放心大胆将机关鸟拆开,右手小拇指轻轻抠出一小卷纸。
毫无疑问,唐绮临出征前,说会时常给她送家书,除了唐绮,卷纸的来处不作他想。
燕姒手指细细颤着,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后,在暖阳下将卷纸自指间展开。
上有一行小字,笔迹很好辨认。
唐绮写道:天已凉,吾妻空榻难安,甚念。
若按青跃在信中所述,一只机关鸟并行不了多远,路程推算下来,距传家书那刻,唐绮也不过走了半日一宿。
字迹很丑,确然是她。
燕姒的指腹在卷纸上来回摩挲,脑子里想象出唐绮当时的模样。
她定是急着问白长史讨要来这只鸟,纸张质地粗劣,或是歇在哪处农家,只能寻得到这样成色的,字也不是毛笔所写,而是哪里烧过的木炭,写得潦草仓促,但从落笔的笔锋来看,她很认真。
燕姒心砰砰跳着,红着耳根子再仔细瞧了一会儿,荀娘子看到她缓缓露出窃笑,悬着的心跟着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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