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发懵,杨昭便从头道来。
此人生母乃是姜国公的小妹,姜老太妃。
燕姒盘算着辈分,疑道:姜老太妃?那不是
这要从前朝旧事说起了。杨昭眄望烛火,兴王未登基前,姜老太妃还没入宫,她与驻守边南的椋都将军项卜义青梅竹马,没等来新婚,项卜义就被派去鹭州做了守将,人一走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奉召入宫伴驾的时候,迫不得已,但前朝先帝对她有情,又误以为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对她更是宠爱有加,因此这个孩子诞生在勤政殿后的藏书阁,得了一典为名,前朝先帝喜不自胜,动了要封他为太子的念头。
燕姒听到这些,诧异道:可那时候,前朝先帝已经有了周氏为后吧?
不错。杨昭道:周氏挑破了此子非正统一事,前朝先帝大怒,把姜氏女打入了冷宫,但到底是个痴情儿郎,没有剥夺其妃位封号,并将项一典扔到兴王潜邸,不管了。
燕姒点点头道:所以父皇早便知道项一典的身世。
杨昭道:他若不知,岂会让其习武,又岂会抓着此人在手中,大力扶持,让其撑起神机营。
有了隐晦身世,项家在边南土崩瓦解之后,单凭姜老太妃在冷宫里,项一典也不敢对成兴帝有半点异心。
燕姒懂了。
怪不得乱贼周氏能煽动他倒戈,而在宫变平息之后,殿下势必给了他恩惠,那么,当今圣上,是对他的身世不知情的。
自然是如此,才有他今夜助你登船。杨昭叹息着道:可他是个什么人呢?他如今所处的又是什么位置?
君王侧。燕姒说着薄眉紧蹙:他会出卖殿下么?方才儿媳登船时,他向神机营一个小卒作解释,我便觉得不对劲!
你来这一趟,本宫想与你说的还不知这些。
燕姒仓惶之中抬起了头,便见昭太妃满眼肃穆,她逼视燕姒,目光过于锋利,完全不是传言中那副为情所困、神志不清的模样,反而,她的目光无比坚定澄澈,纯净之色,同唐绮肖似极了。
难道
她先前寻死觅活,是在装疯卖傻?!
燕姒一时间说不出话,又听见她沉着道:杜平沙是本宫让阿绮劝服的,走了一个杜平沙,你于家便少了个大好时机脱离椋都,我知于侯心中不快,今日想问问你,来此目的为何?
不管是项一典的隐晦身世,还是杜平沙临阵退缩没攻打椋都的主要因由,对于此刻的燕姒来说,都能令她眼前乍明。
她瞠目结舌,不想困于儿女私情,一向不争不抢的杨昭,竟才是前面一局棋中,那至关重要的一手!
可要问究竟目的,燕姒却又不慌不忙起来。
她俯下身,给昭太妃磕了一个头。
臣媳所图,无非能长久伴随妻子左右,与她双宿双栖,且不说臣女是此时才从母妃口中知悉内情,就算是忠义侯府,也并不知悉此等要事,更遑论臣媳其心不纯!
杨昭听了这些话,面色并没有缓和,而是不冷不热地道:起来吧。
燕姒不敢不从,挺身跪坐了起来。
杨昭又道:既然你已经来了,今夜不会安生,你且在本宫身边好生呆着就是。
燕姒心里已在拨算盘,枯坐无益处,不如会会唐绮这位深不可测的母妃。
母妃,臣媳还有一事不明
杨昭倒是没有打算将人置之不理,直接道:说罢。
燕姒怯生生地看她:先前臣媳听殿下说起母妃的近况,道是母妃为了父皇,伤心得厉害,却不知母妃,竟这般深谋远虑,能一手阻了杜家军叛乱
在长辈面前,燕姒惯会卖乖,于红英多不好对付,算是将她磨砺出来了,如今面对杨昭,她几乎手到擒来。
杨昭又合上了眼睛,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漫不经心答着话。
先帝毕生所愿,国泰民安、外戚瓦解、子女和睦。
燕姒静心听着。
杨昭道:他给过本宫许多,本宫何能违他所愿?
可您又如何能去苛责自己的孩子?
更或又如何能通敌叛国破坏两国联姻?
这样深沉的疑问,燕姒不敢问出口。
她不说话,昭太妃像是意识到了一些她的意思,竟接着道:阿绮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肉,本宫重她如命,甘做寡情的严母,也甘做为她亮过一瞬的萤虫,那么,你呢?
燕姒闻言大为吃惊,却见昭太妃依旧端坐,脸上不见半点波澜。
若昭太妃如此说,乃是体己话,那岂不是从一早起,她便都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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