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绣吐出口浊息,愁眉不展道:不是的。自端午过后,除了刑部办御林军疏职官员那日,陛下称病至今,近半月不朝,寝宫亦不召任何宫妃侍疾。这本不奇怪,但怪在锦衣卫没日没夜把守官家寝宫,曹公公也在里头龟缩不出,一点风声透不出来,娘娘说,官家此遭病得太过蹊跷。
哪里蹊跷了?唐绮挑眉问。
云绣按照昭皇妃的吩咐,如实回答道:殿下被吊腰牌,手下亲信折损颇多,朝中心腹仅剩督察院青跃大人,他还矮人一头。大皇子成事,登上东宫之位就监国,娘娘恐要变天,劝谏殿下独善其身。
唐绮心头一顿,适才放开云绣的手臂,瞧过天色后,负手道:若父皇有所安排,定会叫曹公公在这之前通报母妃的,你回去,守好我母妃,至于其它的,本殿有数了。
云绣前脚离开公主府,唐绮立马就将蹲在房顶的江守一唤了下来。
她回过身,瞥见廊上拐角处投下一道薄薄的人影,没曾去管,等江守一站端正了,便收回视线道:守一,你去个地方,替本殿传个话。
江守一附耳,唐绮悄声与她耳语几句,待其得了令,匆匆隐入黑暗,唐绮再用眼角余光往刚才那处瞄过去,地上人影已消失。
她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不想连小院里,都让人钻了空子。
这人会是谁?
她自然是要露马脚出去的,便没计较这个,径直回了寝房。
门一关上,外边就传来脚步声,唐绮听轻微的说话声,分辨出是刚才退走的小菊等人回来了,适才迈步往床边走。
燕姒没有先睡下,就坐着等。
宫中有事?
唐绮伸手摸摸她的脸,惯常温柔浅笑,道:无事,今日看书看得有些乏,早些歇了吧。
她没想说,燕姒心里还记着前几日,柳阁老离开公主府前最后所说的话,略作不满地嘟起唇,哼哼着说:先生教殿下对我坦诚,殿下忘得真够快的。
说着,她掰手指给唐绮算日子。
唐绮捏住她的手,推她进帐到床里边躺下。
母妃知晓我明日解禁,让我入宫去吃顿饭,给父皇告个罪。
燕姒睡在里侧,侧身盯着她,想了想说:父皇龙体可好些了?
说到此事,唐绮心里也是一片阴霾笼罩着,但她仍旧是倔,遇事总不想叫小狐狸也同她一道忧心,便淡淡笑着道:有太医院呢,医案你不是也跟我一道看过。
燕姒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神色惶惶,不过眼下的确是倦意四浮,她打着哈欠道:那睡吧,明日早起,我再看看那医案。
唐绮帮她拉高蚕丝薄被,点头附和道:有劳夫人了。
燕姒打完哈欠,半阖的眸子里氤氲着一些水雾。
她在这层水雾里乜了唐绮一眼,话语声带出疲惫的懒倦。
贫嘴
唐绮与她十指相扣,吻她手背说:肺腑之言。
燕姒不管这人了,总是甜言蜜语哄她开心,偏她还真吃这套,实在无解。
半晌后,看她合眼入睡,呼吸渐渐归于平缓均匀,唐绮用目光描画她恬静睡颜,在心中自私地决定。
说要护着你,中宫之事太大,本就与你没有什么干系,怎好再将你牵涉其中。前路未卜,想要你安心做个小孩子,无忧才好。
是夜。
江守一拐出长街,跳进深宅大院。
值守的随从在打鼾,宅子里的人都进入梦乡,江守一之前来过这里,将地形记得清楚,很快摸到一处厢房,用匕首撬起窗。
帐中人坐起来,在黑暗里头挑起幔帘,轻声问说:是江姑娘么?
江守一行礼:正是在下。深夜冒昧造访,还请连公子恕罪。
连易无所谓道:我知晓二公主会让你过来,候好几夜了。
江守一只是个传话的,见对方彬彬有礼,便开门见山道:殿下托在下给公子传话,请公子务必转告东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1],错失良机,再难成事。
四下见不到光,只窗户上铺陈的竹帘缝隙里,能投来外头灯笼细碎的亮。
太暗了,江守一看不清。
连易也不知是何神情,他静默片刻,才想起来般道:二公主既已想好了,连某自会转告太子殿下。
江守一抱手道:多谢公子。
连易说:大家都乘同一条船,不必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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