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实在可笑。
三六九等,金尊玉贵和低贱玩物,竟是同样挣扎无能随波逐流!
丝萝揭开唐绮的疤,把椋都外戚的污糟全奉给了唐绮看。欲望拖拽着人,入深渊化恶鬼。
穷凶极恶,粗鄙不堪!
她并不是不知晓,只是那缩影突然摆到跟前,叫她怒不可遏,可她又身处其中,难以视而不见。
她快步跑了起来,步伐凌乱,靴底踩入湍急雨水里,溅出浑浊难辨的过往。
她突然在这场急雨中失去了前行的方向。
三年蛰伏是为了什么?
家国天下,从根里在腐烂,这些勋贵贪享荣华,大部分都入了太学,有堪称博学多才的夫子来教,可教出来的是些什么玩意儿?她到底是为什么要与这些人为伍?
她憋了太久太久,快要憋疯了。
愤怒和厌恶让她握紧拳,掌心被掐出深印,全身被雨水浇透,身上的负重感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又开始头痛欲裂,步伐变得亢沉。
何以解忧?何以破局!
她也会失去耐心,像一头被囚困的狮子四下乱撞,怎么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直到一脚踏空,她踉跄跌倒,索性翻身仰躺,望着昏沉天际,仍由雨水砸向双眸,混淆着泪水,汹涌而出。
道上行人少,今夜雨潇潇。
无人敢上前来过问,唐绮沉溺在悲愤之中,恍惚间觉着自己在不停下坠。
她想嘶吼,想要反抗,她哪里是什么沉稳的人?而是被无形中的鬼手摁住了脖子,难以发出声来。
夜雨冰冷,抵不过心头钝痛,那痛扎根太深,她浑身的冷意刺骨。
头顶忽然斜来了一只泼墨油纸伞,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唐绮对上极具温柔的眉眼,来人俯视着她,声音柔软地道:殿下,地上冷。
暴雨将伞打得越倾越低,四下却莫名静谧失声。
伞下人端立不动,在湿寒里将那看似柔弱无力的手朝唐绮伸了过来。
第77章 难缠
◎那双唇动了。◎
燕姒心里有气。
是因今日,于红英让她赴宴说的那些话,她认清了自己不得不为的处境,她沮丧着,还要忍受腹痛被唐绮拉住,在风雨里拔足狂奔。
唐绮这混蛋!
她为什么要在轿子上挑帘,为什么要看到这人跌倒就停轿,为什么要好心给这人打伞,还朝这人伸出了手。
唐绮握住她的手,挺身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她分明见到了,那一双狠厉非常的狭长双眸,和此时截然不同。
漆黑的窄巷很是逼仄,巷口的光照不进来。
昏暗里,唐绮抢走了燕姒手里的伞,用双臂将她困在坚硬又潮湿的墙壁上。
唐绮在哭。
眼中的狠厉无迹可寻,有的全是迷蒙和无助。
雨水顺着屋檐滴成长帘,她用高挑的身形将燕姒拢在其中,垂首盯着燕姒的眼睛,沉默良久。
燕姒的鞋袜都湿了,心底的好奇在叫嚣。
殿下?你到底意欲何为?
唐绮注视燕姒,愣了愣,才恍如回神般答道:嗯?
耳边急促的雨声把这个嗯字掩得含糊不清,燕姒扬起下巴迎着她的目光,忍不住问:你不是刚抱得美人归了,出来时也没见你有醉意,现下哭个什么?
唐绮否认道:是雨。
看来她不愿意说。
这人先摆出一副可怜模样,现下又执拗得厉害,跟着她这般胡闹定是昏了头。
好吧。燕姒扯动嘴角,无奈笑道:那不如,我们各自回府?
油纸伞被唐绮收了起来,就靠立在二人身侧,燕姒一伸手便能够得到。
唐绮闻言,并没有放下手的意思,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正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滑,沾在她的唇上,再滑至尖削的下巴。
燕姒的视线跟在那,只觉无形中有只手控制住她,欲拖她走向前途未卜。
唐绮究竟想如何?
燕姒见她忽然皱起眉,湿润的长睫用力眨动了一下,等她再掀起眼帘,方才的无助又遁隐,这个神情教燕姒分辨不出意味什么。
那双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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