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崔漫云,如果蒙着面纱是因为毁了容,那她或许将来还用得上呢。
崔漫云此时毕恭毕敬垂着头,脸上的面纱挡尽她烧毁的脸。
她没亲自见你?唐绮诧异了一瞬,忽又明白过来,也对,她刚点了把火,火烧眉毛的人正急着寻她的短处。
崔漫云合手一礼道:属下按照殿下所说,将真的堪舆图交给了她派来的人。
唐绮点头道:如此便好。
柳阁老左右看看二人,要起身穿鞋,崔漫云上前去扶,她撑起来说:明日大祭,咱都早歇着,周家该有动静了。
唐绮蹲身去帮柳阁老把鞋套好,仰头说:国舅爷会做什么?
柳阁老说:周昀入狱,三殿下和于家姑娘的事要成,你当问,中宫会不会做什么。
坤宁宫的灯还点着。
管事姑姑平翠端来温热银耳汤,周皇后靠在榻上,喝了两口嫌腻,说:不用了,拿下去吧。
国舅爷还在等您决断。平翠放好瓷碗,扶周皇后起身。
她坐起来,用丝帕蹭一蹭嘴,下意识拿起佛珠来盘。
寝殿里的烛火散发出橘黄的芒,她眯起眼睛,沉思良久。
于家有问题,赶在清明祭陵前设计害她侄儿入狱,似乎是用的激将法。那么,春日宴上便还是打草惊蛇了。此时周家若忍不住稍有动作,极有可能中连环计。
她太被动。
如今还能稳坐中宫位,她靠的是太后留下来的国库财权,和周家世代作为皇室妃嫔首选,所累积下来的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必须慎之又慎。
又过许久,平翠剪断一节灯芯,才听周皇后叹息着道:罢了,再容罗氏逍遥几日。
清明。
天降细雨。
椋都文武百官随圣驾往喻山,路上锦衣卫和御林军夹道护着皇帝,到了山脚下,换神机营替守,太常寺的人马原本走在最后头,但入山就要往前先行。
成兴帝倒是不累,只是随行的几位阁老都上了年纪,受不了太长时间的车马劳顿。他的一后两妃并三个子女都有车马,武官们体力好,而文臣步行吃力,于是大部队要在山下行宫歇息半个时辰,等太常寺将山中的事全部安排妥当,这些人才上去。
前头的队伍浩浩荡荡入行宫,唐绮坐久了,跳下马车坠在后头,说要散个步,她身侧有长史跟着,成兴帝便随了她不爱受约束的闲散性子,暗中让锦衣卫去护。
走去前头林子瞧瞧。唐绮信步往前。
白屿将随身布袋挂好后,匆匆去追她,提醒说:殿下,那边草很深。
本殿知道。唐绮已经走远了。
穿进入山的林间小道,唐绮七拐八绕瞎走,走着走着顿住脚,弯腰探手摘了根狗尾巴草,对着一颗树说:去把尾巴甩掉。
树梢动了动,须臾后重归平静。
唐绮站直起来,把狗尾巴草衔在左边嘴角,一对黑漆漆的眼珠转来转去。
白屿将将追上她,她又快步往草更茂盛的深处走。
到了一块布满苔藓的大石头后边,唐绮停下来,一把将白屿摁进草里。
殿白屿扭头喊她。
唐绮说:嘘。
大石头前边是上山的平坦大路,太常寺的队伍刚途径此处。白屿不解,绕来绕去,怎么又绕回了路边?
唐绮猫身蹲着,耐心等那队伍缓缓走过,白屿悄声问:殿下,看他们干啥?
身前半人高的茅草被唐绮撇开了一些,她下巴往山道上递。
你看那是谁呢。
白屿顺着她的视线,在太常寺队伍里好一通找,总算见着有个娇小身影,吊在末尾,抬手把帽子压回脑袋上。
那帽子,一看就不是很合适。
唐绮扭头把狗尾巴草吐了,说:干啥,守株待兔呗。
白屿还很惊讶:您怎么猜到她会混在太常寺队伍里的?
那稀松的队伍快要消失在丛林间,远远看去,像一条滑腻的游蛇,唐绮站起来整衣袍,这身行头实在费事,她得找一套轻便些的。
往回走的路上她才想起来,回答白屿方才的问题。
因为太常寺要去给前太子扫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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