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克渊就跟被雷劈似的,忽然撕心裂肺起来,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你别砍我的手,我好疼啊我会死的!
那些噩梦在他幼年种下,终日如恶鬼缠身,如果有选择,段克渊愿意用所有的财富气运换回他自己的右手,那才是他自己的路,可当初他没得选,如今更是。
顾胜朝差点抱不住段克渊,闻言把断刀捡回来,拽着他往尸体那边去,过来!
你干什么,干什么!
段克渊几乎声嘶力竭,想逃离这里,可顾胜朝偏不让走,他将断刀塞进段克渊手中,一字一顿:
他砍你一只手,你就应该砍回来!
睚眦必报才是他顾家人。
段克渊难以置信,大叫:不要我不要!
可顾胜朝力气太大,握住段克渊左手猛地一刀,刹那鲜血迸溅,尸身与右手分离。
啊!
段克渊惊呼晕厥,顾胜朝稍解了气,抱着人出去,手下上前,看了眼地上的赵恺:顾总。
把人丢回化工厂。顾胜朝说。
手下犹豫,不等那两个一起?
顾胜朝留着赵恺,本来是想审出点东西来再看着办,但变故已经发生,既然赵恺敢伤自己的亲弟弟,那这家伙就是死有余辜,这点口供他不要也罢。
何况他手里还有庄建淮父子。
那两个留着慢慢折磨。顾胜朝吩咐。
是!手下垂眸,瞥向另外一头的牢房。
秦绍才刚清醒,隐约听见外头有人惨叫,坐起来想挪到门口听,庄建淮随即道:省点儿力气,他们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
您知道谁抓的咱们?秦绍话锋一转,也是,毕竟黑森林先前就在您的手下管束。
也许是死到临头,庄建淮已经不想在乎儿子的阴阳怪气,甚至自嘲道:我要是能管住,也不会让赵恺圈着我亲儿子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甚至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报应啊。
他已经不记得赵恺当年是怎么爬上黑森林老大这个位置的了,只隐约记得前任老大很喜欢这个年纪的孩子,也不知道赵恺到底受了多少折磨,才摸索到机会剁了对方,夺了对方的权。
秦绍眼珠一转,都到这份上,我能信您的话么?
庄建淮睁眼看他,闭上眼低哼一声。
秦绍就问:到底谁要咱们的命?是李代钊,还是雷德厚?
反正他被困在这里出不去,父子俩难得平心静气坐在一起,不用管外面的纷纷扰扰,他正好趁机问个清楚,可庄建淮动了动嘴皮,又好像没动,是谁重要么?进了这儿,就没有活着出去的人。
这么肯定?秦绍坐得很直,目光在搜寻周围所有锋利的东西,雷德厚是天王老子么,他要谁死谁就得死?可华国的法律对天王老子也奏效,他迟早要被绳之以法。
庄建淮忽然笑出声,笑得咳嗽,咳嗽完了接着笑。
您觉得我幼稚?秦绍说。
庄建淮摇头道:这一点上,你们还真像。可是人心哪有那么简单,如果人人都像机器一样遵纪守法,这个世界哪儿还有富豪与平民?财富的本质是掠夺不是谦让,沈家为此吃了几十年的亏,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
可这个世界至今还能正常运转,就是还有人在遵守规则,什么都可以做不就是什么都不能做?如果我不相信律法,不相信正义,那这个世界于我而言就如同不存在,可我还有心跳,我既然活着,就要向往光明,而不是两眼一抹黑的深渊。秦绍没找到称手的家伙事儿,盘腿与庄建淮坐而论道,您是拥有财富,您拥有的财富别人穷尽几辈子也挣不来,可我从来也没见您真正笑过当然,您那看顾家人还有雷德厚不就是一天到晚挂着个笑脸,那么如果你们的规则才是规则,为什么又始终不敢公诸于众?你们利用所谓的规则困住平民,粉饰太平,自己却在灯下黑里做起富豪,难道这就是你们自诩高人一等的方式?
庄建淮睁开眼,垂眸没看他,一条船能承载的人始终有限,船上的财富也不会凭空变多,即便你愿意牺牲自己又如何?总有无辜的人要被巨浪吞噬,那就是船只前行的代价。
这只是您看到的代价,我看到的是每个分工都应该相辅相成,就算牺牲也应该是相互的,就像掌舵的不比拧螺丝的高贵,他的行为并不因职位的存在而绝对合理,是每个人的特性注定了他们适合做什么样的工作,而不是因为掌舵所以偏航,让不该掉下去的人掉下去,让本该淘汰的人还好好留在船上。秦绍顿了顿,我不太认同您的前一句话,相由心生,财富本没有属性,掠夺是人心,但是人心的一面,所以才需要不断引导纠正,而不是一味地顺从屈服。说着他盯着庄建淮,爸,您还要屈服于您的贪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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