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死寂之后,曾绍深深拥住对方,我信你!
冷冰冰的客厅里,程之卓一窒,耳边心跳如擂,那是曾绍强有力的心跳,也是曾绍存在的证明,汹涌的律动强势地告诉程之卓,他确实经历了黑暗,但也告诉他此刻曾绍就是他的支撑,那心跳声震耳欲聋,让程之卓暂时抛开对所谓真假冤屈乃至种种的执念,全神贯注于此刻的真切。
良久,一声抽噎打破对峙,程之卓支撑不住,终于放声在曾绍怀里痛哭,
曾绍,我没有做那些事,我也没有故意杀人!我没有,我没有罪!
我知道,我知道!曾绍听程之卓在怀里嘶吼,仿佛看见他身上的百孔千疮,那些痛一样刻在他的心上,最后一句是我激将,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时你是自卫不是故意杀人,这些年我搜集的内部资料也都是为了证明当年那些事是你蒙在鼓里,不是你蓄意为之,你才是受害者!
从小到大程之卓都没哭得这样难堪,他就这么重复着后半句,翻来覆去直到语无伦次,直到很久之后,直到手机再次响起,曾绍才不情愿地接了电话。
很快厨师端着热腾腾的餐品进门,他脸上挂着笑,本想趁年底拍拍曾总的马屁,但见曾绍和程之卓坐在没开灯的客厅里,氛围相当诡异,就把要说的话都忘了个干净,布完餐就赶紧离开。
来,先吃饭。曾绍哄他。
程之卓回魂似的动了一下,鼻音很重,
我想洗澡。
曾绍想说民以食为天,但又知道程之卓向来爱干净,或者换句话说,他很怕自己不干净。于是曾绍又叫厨师回来温菜,自己则跟着程之卓进卧室,脸上一副不放心,要不要我陪你?我就站在盥洗台边,不打搅你洗澡。
程之卓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又是一拐,我不锁门。
我等你出来吃饭。曾绍最后说。
程之卓平时做事利落,洗澡却总是很慢,磨洋工似的这里磨一点那里磨一点,今天也许知道曾绍在外面等他,不到二十分钟就出来了,头发湿漉漉,手里拿着吹风机。曾绍看了一眼没说什么,默契接过吹风机,让程之卓坐在卧室床尾的春凳上。
柔软蜷曲的头发划过曾绍指缝,他恍惚想起从前有一次,他好像也是这么给刚洗完澡的程之卓吹头发彼时曾绍投注的是真心无疑,可惜只是为了能够骗过小庄总。
不单程之卓,连曾绍也觉得恍如隔世。
那时的曾绍只知道最高明的谎言需要用真心作为掩饰,以至于他们从前的感情就像一座华丽的空中楼阁,即便没有上一代的恩怨也是摇摇欲坠难怪程之卓始终推开自己不肯承认,曾绍想:他亏欠程之卓的也许不仅仅是爱,还有全部的他自己。
想着想着,曾绍隐约听见程之卓的声音,于是他关了吹风机,低头问:
要什么?
程之卓道:你早就知道了?
两人对视一眼,曾绍重新拿起吹风机,停在程之卓头顶的手安抚似的摸了摸,还有点湿,没吹干容易着凉。
程之卓就很小声地嗯了下,等头发完全吹干,曾绍蹲在程之卓跟前,握着他的手仰视道:其实也不算太早,在你跳河之后那段时间我以为是自己精神恍惚出了幻觉,虽然后来也针对调查过,但是直到再次遇见你,我才真正开始怀疑那些梦境的真假。
这个答案相当诚恳,也没有刻意避着程之卓,两人似乎还是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然后程之卓又问:只有我在监狱的事?
曾绍点头,毕竟往前他能查阅相关资料,往后血流成河之后,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往后了。
两人十指相交,程之卓垂眸磨了磨曾绍的指尖,这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我,说着曾绍忽然想到什么,不过既然如此,边絮说的也未必是疯话。
程之卓抬眸,边絮是谁?
她是我放在庄建淮枕边的眼线,只是后来反水了。那天你给我消息之后,我就散布流言让庄建淮对她的腹中胎儿起疑心庄建淮没打算留活口,好在褚明晟暗中做了手脚,曾绍三言两语带过,可惜人醒来就疯了,就留下那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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