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年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收回了手,但伤药留在了原地。
赵庚旭忍着浑身剧痛道了声:“谢谢”。
随后撑起身子,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和血污,看向李锐,强撑着安慰道:“别灰心……活着,总有办法。这药,李锐我先帮你涂上,你伤得最重。”
黄昏,一个面相猥琐的龟奴单独将李锐叫出去“训话”。
赵庚旭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想阻止,却被福贵死死拉住,用惊恐的眼神哀求他不要再去触霉头。
过了很久,李锐才回来,衣领有些凌乱,眼神变得空洞死寂,身上那股甜腻的熏香味浓得几乎化不开。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躺下,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赵庚旭的心像是被死死揪紧,一股气堵在胸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当着李锐的面流下。
他一晚上被噩梦惊醒了数次,每次都能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李锐僵直地坐在冰冷的通铺边沿,背对着他们。
赵庚旭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在李锐和福贵拼死回护下,未受致命伤。
可精神上的压力日益沉重。那种无力感、负罪感和恐惧,几乎要将他碾碎。
第三天早上,鸨父阴笑着宣布,晚上就要安排他们“见客”。
绝望如同冰冷漆黑的潮水涌来。
赵庚旭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回忆起昨日在墙角清洗污物时,注意到石缝里生长着几株不起眼的灰绿色杂草,形态与他曾在太医署图册上见过的“断肠茅”极为相似,虽不致命,但汁液混入水中,足以引起剧烈腹痛。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午后,他被指派去井边打水。
趁看守不备,他迅速揪下那几株杂草,用身体遮挡,拼命揉搓出汁液,在将水桶提上来的瞬间,将沾满汁液的双手和草茎飞快浸入旁边一个准备送往厨房的大水缸中。
他的心在狂跳,动作却异常冷静。
傍晚时分,南风馆内果然开始骚动。
先是厨房帮工,接着是几个打手,乃至一些“恩客”,陆续出现了呕吐、腹痛的症状。
馆内人手顿时捉襟见肘,骂声、呻吟声四起,混乱初现。
就在这混乱之时,赵庚旭刚准备带李锐、福贵逃走。
外面骤然炸开了锅!
不再是往常的打骂或调笑,而是兵刃剧烈撞击的刺耳铿锵、铠甲奔跑时沉重整齐令人心安的踏步声、威严无比的呵斥命令声!
“官兵!是皇城司的官兵!快跑啊!”
有人尖声惊叫道。
整个南风馆瞬间陷入了极致的混乱!
尖叫声、哭喊声、求饶声、桌椅被猛烈撞翻的碎裂声、挣扎搏斗声……各种声音混乱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他们紧锁的厢房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猛地从外部撞开!
朽烂的木门连同门轴一起碎裂,木屑四处飞溅!
然而,这一次,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些凶神恶煞的龟奴或打手,而是身着玄色劲装、披坚执锐、眼神如同嗜血猛虎般锐利冰冷的皇家禁军!
他们手中的钢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瞬间就控制住了门口的所有区域!
“属下奉旨救驾来迟!九殿下!李公子!您们受苦了!”
为首的那名将领目光如电,迅速锁定了房内三个蜷缩在一起、狼狈憔悴的他们。
尤其是在看到被护在中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都有些涣散的赵庚旭时。他虎目瞬间赤红,几乎难以自持。
一直紧绷到极致、全靠一丝不肯熄灭的意志强撑的那根弦,在这一刻,骤然断裂!
李锐在看到救兵后那终于支撑不住、脱力晕了过去。
福贵爆发出劫后余生哭声……
所有声音在这一刻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赵庚旭怔怔地看着冲进来的人。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随即,眼前猛地一黑,所有支撑的力气瞬间被彻底抽空,他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前倒去,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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