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穗看向天元的灵魂。她有一半灵魂已经与术式分离了,另一半还和术式混合在一起。被分离出去的那部分术式不受控地扭转着,制造了这个风暴,咒力则从树上那个洞和天元身体里这两个方向向外放射着,像泥石流一样不断冲击着百穗。在那两股咒力的冲击下,她显得无比渺小,连稳住自己的身形都变得非常艰难。
没有失败。
但是天元比他们之前预料的情况强太多了,生命力和咒力也旺盛太多了。哪怕天元已经尽力配合她,她身上强烈的求生欲还是导致灵魂摇晃起来。为了固定她的灵魂,百穗只好拿出十成十的咒力。
在这样巨大的咒力消耗下,她又能撑多久?
百穗咬着牙握紧了鸣魄。不能回头,她们不能停在这里!她用力踩在地上,稳住手中的刀和术式,一步步继续自己的分离。
随着分离的进行,风暴也变得越来越大,在灵魂与术式完全分离的那一刻,术式像一片巨大叶子上的叶脉一样脱离,被百穗单手提在手中,与灵魂分离的术式很快开始消散。
百穗一只手固定住天元的灵魂,一只手把那个术式抓紧时间往自己的灵魂里塞。
蕴含在天元术式中的巨大咒力几乎要把百穗整个切开,百穗的身体各处流出鲜血,眼前也被血糊了一片。
她咬着牙忍住这撕裂的疼痛,把天元的术式吞入腹中,好像吞下了一团灼热的火焰,又好像吞下了一堆刀片,浓重的血腥气立刻上涌。她知道自己一旦张嘴恐怕就会立刻把天元的术式整个吐出来,所以就紧闭着嘴,咬着下唇,痛苦地把那些血给生咽下去。
随后她驱动自己的灵魂,用那片金红色的海洋把天元的术式仔细地包裹住,自己的术式被天元的术式不断冲撞着,不断割裂着,不断融化着,使她的视野模糊着,仿佛自己都不再是自己了。
好痛……
她突然抽泣一声。
太痛了,比羂索和总监部的折磨还要痛,比之前的实验都要痛得多,她一只手硬撑着眼前的树才没有倒在地上,可那一瞬间已经手抖地无法完成接下来的操作了。
天元!
你骗我!
她大汗淋漓地看向那具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苍老□□。为了精准完整地把术式剥离下来,她不知道在上面生剖了多少刀,一开始还有血汩汩地流出来,可随着分离地进行,血已经渐渐流光了。此刻,灵魂和术式先后离体,那具□□已经呈现出了灰败的颜色。
那已经不再是天元了。
意识到这一点,百穗不再犹豫。她努力调和自己的灵魂,让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容纳这个外来物。
真人是怎么教她的来着?
自己的笔记上是怎么写的来着?
她忍耐着,一步步回想自己应该做的事,也一步步地照着去做。终于,术式短暂地安分了下来,不再在她身体里嚎叫了,甚至有要融入她的骨血的趋势。
还好,她的灵魂没有那么排斥这个外来的术式。
她松了口气,抹掉眼皮和额头上的冷汗和血,把鸣魄对准自己,毫不犹豫地剖了下去。
鸣魄一寸一寸精准地把她的灵魂撕开,她把手伸进自己腹部那个鲜血淋漓的大洞,从中捧出一团金红色的东西。
外层是百穗的灵魂,呈现金红色,是一片海洋。内层是天元的术式,呈现蓝黑色,是一团火。
现在,她得把这团火焰埋进巨树根部那个被她提前劈开的大洞,使巨树代替天元履行职责。
即使她在之前的十来天已经给巨树做了足够多的前置准备,降低了排斥反应,可巨树一开始依旧不肯容纳她——不是不愿意容纳它主人的术式,而是不愿意容纳外表这层陌生的灵魂。
百穗扎好的头发早就被弄散了,又被咒力纷纷削断,一头长发现在只剩下不到肩的短发。腹部一个不断流失灵魂的大洞,身上还有很多伤口,七窍流血,她几乎看不清眼前是什么。
她已经足够劳累,足够虚弱,面对着这样不听话的巨树,她几乎崩溃了。
为什么都到了这一步,这棵树却这么不喜欢她呢?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好好吃下呢!
“这是!你自己的!术式!求你!给我好好吃掉啊!给我履行你的职责啊!”
她一边大哭,一边尖声喊着——是的,她竟然喊出来了。她满脸都是血和泪,用尽全力一点一点把术式硬往树洞里按。
这个过程比她想象得更漫长也更痛苦,直到她感觉自己身上的血和眼泪都流干了,那团包裹着术式的灵魂才算是被这棵可怜的树整个吞下。
树的颜色开始发生变化,树干变得发黄,树叶则开始凋落,似乎扎根到了一片不合适的土壤中一样用生命抗议着。
她立刻用自己的术式和咒力辅助巨树适应这个新的术式运转方式,同时开始默默地祈祷。
天帝啊,佛祖啊,神明啊,上帝啊,还有,还有那曾制约了我的规则啊……不管是什么,求您,求您显灵,求您听到我的呼唤,求您看看这棵可怜的小树,求您救救它吧,如果它毁了,这个岛也会毁了的,求您,求您发挥哪怕百分之一的神力,让这座小岛上的可怜人民活下去吧……
妈妈!妈妈!好痛啊!怎么办啊!我坚持不下去了啊!我该怎么办啊!我要死了!我要毁了这个世界了!来救救我啊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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