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她们从最南的城镇开始游玩,逐渐地向北走,最后到了北海道。百穗花了一些时间联系上伏黑甚尔,然后带着小怜去拜访他。
伏黑甚尔打开门,那条七年前就已经愈合的断肢截面正在流血,让百穗一下子皱了眉头。
“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伏黑甚尔歪歪头。
百穗站在原地看着他那个鲜红的伤口,手握得很紧。
是她的错吗?是因为她,他才会到现在都遭受这种折磨吗?
“你就打算站在外面和我说话?”伏黑甚尔懒散地笑了一下。
百穗回过神来,笑着给小怜介绍伏黑甚尔。“宝宝,这是你伏黑伯伯。”
“伏黑伯伯好。”小怜乖乖叫道。
“这是我女儿小怜。甚尔,你蹲下来,让小怜摸摸你。”伏黑甚尔顺从地蹲下来,让小怜对他的脸摸来摸去。
七年过去,他依然懒懒散散,不过长久地不再接触咒术界,也不再杀人,他身上的戾气削减了很多,显得更加平和。
看着这个和百穗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女孩,他忍不住笑了。“我记得你跟我说你不会生小孩来着,结果现在孩子竟然这么大了。看这样子孩子不是五条悟的,那是谁的?”
“这是我的孩子。”百穗含糊地解释一句,笑着带小怜进门,脱鞋,脱外套,坐在地上。
小怜在地上爬来爬去,摸到了被炉就很高兴,一点都没有初到别人家的局促,一下子钻进被炉,差点把被炉整个顶起来。
百穗赶紧把桌子扶稳,把她轻轻拉出来,防止她闷在里面。
伏黑甚尔也坐了下来。
百穗看了一眼桌子上沾血的刀片,没有多说什么,把刀片收拾起来,问他要了医药箱,给伏黑甚尔处理伤口。
“经常痛吗?”她垂眸问道。
她知道这是什么。
95%已经失去肢体的人都会有这种症状,感觉自己已经不存在的肢体传来电击、火烧或刀割般的疼痛。
这种疼痛被称为幻肢痛,是很难以缓解的疼痛。
伏黑甚尔肯定不是个自虐狂,他只是想要缓解幻肢的疼痛才那么做而已。
“嗯……还行吧。”伏黑甚尔看着她依旧娴熟细致的动作,忍不住笑着伸出手去揉她的头。
“哎呀,您别这么揉我了!”她手里还握着棉球,怕按到他的伤口所以有些烦躁,可是看到他那张带笑的脸,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再躲了,任由他把她的头揉得像个乱糟糟的鸟窝。
处理好伤口,他们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看电视,说起过去的事情,百穗说的都是些在孩子面前也能说的事。就像从前一样,百穗不主动说的事情伏黑甚尔从来不问。
伏黑甚尔的经历则更稀松平常:他离开东京,想着找个远离咒术界的地方,在一次次迁徙之后定居在了这个人口并不算多的雪乡村庄,先是租房,后来又买下了这栋小小的一户建,打算在这里度过余生。
伏黑甚尔去买了菜,给她们做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又把唯一一间房间收拾出来给她们住,自己睡沙发。
晚上小怜睡着了,百穗才和伏黑甚尔把大概的事又讲了一遍。
“所以你是打算让你那孩子死在我这了?”伏黑甚尔和百穗打着牌,说道。
“不是我的打算,是小怜已经走不动了,今天我们在车上的时候小怜一直在昏睡,我们只能停留在这里……您介意吗?介意的话,我就带小怜去别的地方。”她有些紧张。
“和介不介意没关系,我养不起你们俩。”
他倒不是为难她,只是他从来没有存钱的习惯,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人真的没办法。
“……我带钱了。”百穗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
“那行。”伏黑甚尔伸手接过百穗的钞票点了点,在接下来的日子成为了她们最好的导游。
刚来的那几天小怜还能勉强玩一玩,后来小怜的身体接近极限,他们也就不再出门,每天待在家里。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小怜的生命走向了尽头。
“妈咪,你能成为我的妈咪,你选择了我成为你的孩子,我好幸福。”小怜轻轻地说。
“宝宝,我也……很幸福。”百穗坐在床边,抱着她,忍住眼泪,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小怜微凉的额头。
在小怜拒绝百穗的拯救的那一刻,她其实是很愤怒的,她愤怒连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心血的孩子也要残忍地抛弃她。
那个时候,她忍不住去想最开始的时候她们经历的许多痛苦。
她一点点摸索着把小怜这个弱小的孩子救活;她抱着孩子去找松井的时候被松井尖叫着推出门外;她没有钱买奶粉,最终选择抱着小怜走进赌场,被里面不三不四的人给嘲讽;小怜一开始的时候很想爸爸妈妈,总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哭泣……
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对小怜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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