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的骨髓更是精华,她煮熟了之后,用小锤将骨头敲开,取出里头的肥嫩的骨髓来,和面粉一起和面。
至于那些肉,则剔下来,剁碎了,调上酱料、胡葱,增香添味,包在面团里。
用面杖擀成四五分厚,六七寸的大小,贴在烧热了地炉子里,等它烤熟就能摘下来了。
坊间是用炉子来烤的,就像烤胡饼似的,不过这里没有烤炉,若是置办来只做一回髓饼也是可惜了钱。
因此她在一片带有坡度的空地,挖了个地窑,就像是烤炉似的,用旺火烧热了,能够保温烤制,不过是临时的,不如烤炉能移动,但效果一样的好。
这还是她从前在幽州涿郡的郡守府学来的,那次跟了汪守玉下去炼丹楼的地底下,看到了那里冶铁的高炉。
又听汪守玉说,那些高炉改进之前,就是这样在地底下挖窑来烧的,算是土办法了,里头还留有一些落后的遗迹,季胥还进去看了,学到了许多。
不过她烤饼的地窑自然不能和冶铁的比,算是极其迷你的版本了,就这个,也挖了小半天才成的。
季胥一共做了五个,窑肚里用柏枝、木头,持续的烧热了,再全都铲出来,将饼贴在里头,等烤熟了摘下来,也许还有股柏叶的清香。
起了阵风,将这香味刮到太医署去了,勾的人陶醉,
“啥东西这么香?”
“像是髓饼烤出来的香味!”
“拘在这里这些时日,多久没吃过肥美的髓饼了?外皮酥脆,兼有髓脂的肥嫩,里头的肉又香又多汁,咬上一口,那滋味。”
说的他们不知吞了多少口水,
“咱们这里,要属太医令家做的髓饼最好吃。”
顾大人的妻子来送髓饼,连带他们也有口福,尝过多次,这话一说,这里又变得安静了,顾大人家的髓饼,以后再也吃不着了。
彼此互看了,视线不禁落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低头翻阅竹卷的声音轻了许多,不再说髓饼的事了。
却见那扇房门开了,这是顾宏丧妻之后头一次走出那间暗室,是这阵髓饼的香味,将他带了出来。
他好像看到了妻子的音容,过去和他说的那些为医修德的话,如今都回想起来,一路追着那香味出去了。
出了太医署,却见
草棚那个方向烟雾不绝,一个小太医忙忙的跑来道:
“不好了,不好了!那个叫旺儿的,四肢僵硬,要不行了。”
草棚里,秋姑抱着旺儿哭天喊地的,才刚吃药不知怎么呛的直咳,这会儿旺儿嘴唇都白了,怎么叫也不醒。
秋姑不让那些羽林郎靠近,怕是要抬她旺儿去烧的。
“让开!将他侧着放平!”
只见是太医令顾宏到这里来了,将旺儿侧着拍打了,又翻过来拍打,旺儿都没反应,看的四周草棚里人心也凉了,
“只怕不行了,脸都乌青了。”
“唉,他才多大,能撑到这会子已是心志坚定了。”
“旺儿!旺儿!”
秋姑在边上要把他的魂给叫回来,顾宏不断的拍打,又将手伸到他喉咙里抠了,只听得:
“咳咳……”
伴随这两声,旺儿咳出一团血,也总算喘上一口气来,边上的人都在叫好:
“醒了!”
“醒了!”
后来又施针扎穴,直到旺儿能睁眼了,顾宏那行太医才离了这里。
回了太医署,小药童端了药水来给顾宏净手,只见他那双手,沾满了垢腻,都是旺儿身上的。
他的情势已经很不好了,最多施针再撑三日,也就抵抗不住天命了。
顾宏又将自己关在了暗室中,不过这次不是为了缅怀什么,而是翻箱倒柜的,找出了那张没写完的药方:
白术、雄黄、雌黄、白芷、柴胡、菖蒲、桃叶、甘松、艾叶、藿香、大黄、川芎……
究竟还差什么,还差什么……
直到天亮,天黑,又天亮,天黑。
他还在翻了一卷又一卷的医书,他这里满室狼藉,不经意打翻了一包东西。
包着的叶片脱落了,露出里头两个髓饼,属于髓饼本身的肉香已经消散了,反而留了一股柏叶的香味。
应该是季胥烤饼时,用柏枝烧热了地窑,在饼里熏上的气味。
顾宏已经想不起来,这髓饼是小药童何时替季胥送进来的,那时他应该沉迷于这些古书,不肯见人。
如今嗅到那股若有似无的气味,抓了饼往嘴里塞,茅塞顿开道:
“是了,是柏叶的香味!再加一味柏实,柏实得秋金平之气以成,气平以益肺气,香甘以益脾气,益阴以补肝肾,滋血以养心!”
“药方有了!”
“治疫药方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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