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珩的腮帮子一直起起伏伏,直到他终于吃完了,才朝刘深投去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你怎么看?”
刘深的脸色打从一出现就不算好,乌珩的话,也只是让他挤出了一个更显阴沉的笑,但无话。
矮子男和三个同伴对视了几眼,眼底都比那放牛的有底气,老大怎么可能不力保他们,很明显,这里是领主的天下,而在这个地方,只有他们,才是彼此最忠实的伙伴。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刘深阴戾的五官头一回表现出一种即将要开口求情的恭顺,但在保释他们之前,刘深却先走到了他们跟前,比乌珩和谢崇宜甚至还有那个放牛的,离他们都要近。
刘深忽然把手搭在了矮子男的肩膀上,富有节奏感地拍了三四五下。
有些奇怪了,矮子男犹疑着,“老大……”
话未出口,矮子男胸膛猛然朝前一挺,深褐色的枝桠从他左胸口刺了出来,在他身体表面,开枝散叶。
“你太让我失望了。”刘深毫无感情地看着对方逐渐失神的眼睛,说道。
旁边三个终于在越发浓厚的血腥味中回过了神,拔腿就跑。
刘深身体动也未动,三个人就在空旷的街道上先后倒下,最后都跟那矮子男一样,身体里长出一棵几十厘米高的小白杨出来。
随之袭来的,是几根慢悠悠爬到他们身体上的藤蔓,远远看去,像是温柔地抚触,可他们身体却在一块一块地缺失。
刘深从刚刚开始就没有露出过真实的表情,直到此刻,他充满伪装的面孔才有了肉眼可见的崩塌感,他转头看着乌珩,白白净净,阴郁但绝对无害的一张脸,拥有这么一张的脸的主人,现在是在吃人?
时间看似过去了很久,其实不过一两分钟,街道上已经回到了无事发生过的状态。
刘深则是又换着看谢崇宜,不管管?
人吃完了,事情也解决了,乌珩收回终于吃上一次正餐的藤蔓,舔了舔唇角,语气淡然地对刘深说:“干得不错。”
而放牛的大个子最后才反应过来,他朝地上狠啐了一口,“该!”
谢崇宜牵上乌珩进食之后变得温热的手,“回去了。”
放牛的很快也欢天喜地地跑了,他要迫不及待地回到居民区,把领主大人的公正不阿传颂到每一个人的家中。
独剩刘深孤孤寡寡地站在大街上,空气中最后残留着的血腥味也被水汽给扫干净了,他才发觉人已经走了,他不可思议地摇晃脑袋,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欧洲某个中世纪国家,街上随时会有吸血降落的夜晚,东方诸佛西方诸神啊,他发誓他绝不是心地良善之人,他的双手沾满了血,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他杀人就算不是为了匡扶正义,但也不是为了果腹。
以乌珩或者谢崇宜的实力,手指都不用动一下,这四个人就可以瞬间毙命,但乌珩仍然先问了他的意见。
刘深忽然意识到,乌珩并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而是在考察他的态度。
如果刚才他没有先一步动手,而是选择袒护自己的人,那么,等着他的应该亦是被大卸八块。
穿堂风过,男人打了个激灵,脸上的刺青要是有尾巴的话,估计已经炸成了一根鸡毛掸子。
难怪乌芷那个小疯子在少年面前温顺得跟条真狗没差,原来是人外有人!
第216章
没有网络的末日时代,口口相传的速度比起网络似乎也没逊色到哪里去。
他们听说这几日经常拦路抢劫、调戏男孩女孩的那几个人被处罚了,直接一击毙命,不禁拍案叫好——香壶基地不是物资最富有的基地,但绝对也不差,勤劳的人民在什么时候都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所以一开始被几个人拦在路上要东西,他们念着自己初来乍到,二话不说就给了,但第二天,他们就从一口吃的变成要一只羊一头牛一头猪,第三天开始要人……
这里终究不是他们的家,他们并不了解新基地的领导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会像戚松实那样包庇手下人的抢掠,万一闹起来,把他们直接赶了出去,损失就不止是一点吃喝了。
香壶基地的幸存者有太多顾虑,连悄悄告诉其他的人都不敢。
若不是乌珩和谢崇宜这一次的偶然撞见,他们不知道还要被继续敲诈抢掠多久。
感受到了善意和被接纳,一直缩在居民区,哪里都不敢去的他们,在雨一停的翌日清晨,就迈出了家门,开始在城内转悠漫步,开始初步的熟悉新家园的环境。
阳光很薄,很淡,恍如冬日。
睡得很沉的乌珩被谢崇宜拽着手腕从被子里拖出来,他睡衣被丝滑地扒了下来,套上薄衫,布料英挺的制服从他后背穿过。
谢崇宜比他先穿好衣服,他收拾整齐了,才来捯饬乌珩。
约莫是吃太多太杂,就跟蛇一样,进入了进食之后的消化期,反应都迟钝了不少。
乌珩睁开眼睛时,一眼看进洗手间的镜子里,谢崇宜站在旁边正在往牙刷上挤牙膏。
他愣了愣,对于两人身上突然变得正式起来的制服感到有些陌生。
乌珩像是又看见了在枯荒时即将离开他前往京州的谢崇宜,但那时候的谢崇宜还满身张扬,现在却收敛不少,扣得严丝合缝的领口显得出凛然不可冒犯,但一开口,又充满了玩味。
“被帅到了?”
乌珩要开口说话,他把牙刷一下塞进对方的嘴里——不好听的话没必要说。
乌珩只能点头。
谢崇宜这才弯了弯眼,像一头被抚顺了鬃毛的年轻雄狮,他动作轻柔地给乌珩刷起了牙,捏着他的腮帮子,说道:“衣服是我妈设计的,她认为,除了私下里,我们在参与工作的时候,还是穿制服比较合适。”
乌珩舌面被刮到了,他有些不适地推着谢崇宜的手腕。
谢崇宜反而用牙刷往更深的地方进。
“制服是她跟几个朋友一起负责设计,但她们资源人手不够,只加急赶了几百套出来,图纸她让人和其他物资一并带来了,让我们照着打版就好。”看见乌珩的眼睛都忍红了,谢崇宜才把牙刷拿了出来,“吐吧。”
乌珩弯腰把口中的泡沫吐净,洗了脸,抹掉脸上的水,“几点了?”
“快九点。”
一下楼,映入眼帘的就是和一狗一鸟在地板上打着滚的乌芷,乌芷听见楼梯被敲响,一下爬起来,“哥哥……我昨天一直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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