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后,一道身姿动作畏缩的身影出现在那里,莫榭将毛巾挂回去时,正好看见对方,他一笑,“醒了?”
没有叫醒乌珩和林梦之,应流泉跟着莫榭柳宁两人,来到了一个面积更大的堆满了文件的办公室。
柳宁没有坐下,而是站在莫榭的身后,几名守卫也没有藏身于墙壁,而是光明正大地立于柳宁后方。
应流泉回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后,同样也有守卫的身影。
莫榭将水推到青年面前,直言不讳,“抱歉,我不太信任你。”
应流泉要抓着点什么东西才能减轻紧张,他把水杯握到手中,不敢看莫榭,这样的人物以前只能在杂志或者新闻上才能见到,现在却就坐在他的面前。
“我是、是老师。”应流泉介绍自己,“高中地、地理老师,但是还还在实习期,没没有转正。”
莫榭便问:“你跟那几个小孩是师生关系?看不太出来哦。”
应流泉以为对方是在说自己没有老师样子,他的脸轰一下红得发紫,“我认为您还是不要,不要以貌取人比较好。”
“好的。”莫榭点头,“那您说说之前发生的事情吧,我希望您可以客观一点,不要带有私人情绪。”
”当然。”
应流泉放下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他掌心里全是汗,尤其是在感受到来自于对面隐约的压迫力之后,尽管办公室阴凉,他脸上和脖子里还是在不断地淌汗。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学生在枯荒基地先用后付的薪酬方式下,无偿为枯荒付出的过程中,受到与我学生同样是未成年的三名幸存者的挑衅、凌辱、谩骂、殴打,在此之前,三名未成年幸存者男性被服务者,对其他身无异能的幸存者甚至是自己父母都出现了侮辱行为。”
莫榭清浅地拧了下眉,倾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老师请继续。”
“我的学生不堪受辱,便轻拍其中一名的脸颊以示提醒。”
“你们知道,我的学生是异能者,他很强大,他也是未成年,可他却一直压抑着自己怒火,直到自己的自尊被践踏得所剩无几,他才出手维护,作为一名老师,我赞许他对挑衅者的包容忍耐,可却更加心疼他在这个过程中受到的欺辱!”应流泉义愤填膺,甚至逐渐红了眼睛,他身后几名守卫,情绪也跟着受到了感染,将拳头紧握。
“可他们竟然得寸进尺,对我的学生进行了更加令人发指的凌辱!!!”应流泉站了起来。
莫榭抬手,“不急,慢慢说,您先平复一下情绪。”
“他们对我的学生实施了辱骂、推搡、踢踹、抓挠,在他们想进行围殴时,我的学生才提出正面且光明正大的对决。这本来只是一场带有教育意义的比试。”应流泉坐着,无奈说道。
“我的学生显然没有想到他们三位皆是异能者,他被吓坏了。”
“但我的学生言而有信,即使知道他有极大可能在这场比试之中受到更严重的欺凌,但他仍旧想要把这场教育活动有头有尾的结束。”
“很难想象,他们其中有一位是动物共生者,他化身成为一只房子那样大的黑色藏獒,朝我瘦弱的学生扑咬过去,我的学生堪堪躲过,却也只是心软燎坏他一些马上就会重新长起来的毛发。”
“第二位竟是罕见的土系异能者,我的学生还从来没有与土系对战过,他毫无经验,他没有去对付异能者本人,而只是抵挡住了飞向他的土块,他一直都这么善良。”
“第三位,也就是不幸丧命的那个孩子——”应流泉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感伤,这确实是一次意外,谁也不想看见。
“我们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异能,只知道他突然间消失了,接着我的学生便受到了殴打,他只能在周围点燃一片火焰以保护自己不被伤害,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异能是隐身。”
“隐身?”莫榭略意外道,“那确实可惜了。”
应流泉差点就点了头,但他反应快,狠狠摇头,“可惜的不是异能,而是一条年轻的生命,他就这样,丧命在了一场误会之中。”
“如果我的学生知道这把火会取走他的性命,我的学生一定不会去点燃火。”
“然后呢?”莫榭问。
“然后我的学生便因为犯了错要被驱赶,很快,一个不知真假的您和柳助便出现了,一言不合,便动上了手。”
“我的学生们柔弱如雏鸟,天真似孩童,初出茅庐,从未与如此厉害的异能者交过手,但是为了保护同伴,他们拼死抵抗,被打得吐血,被打趴在地上,又爬起来,被割下头颅,忍着剧痛又接上,在他们的身上,我看见了真正的少年志,看见了人类的希望和未来,我,自愧不如。”应流泉双手在膝盖上紧握,他眼下一片阴翳,差点不堪成语。
“可那个时候,枯荒的守卫在哪里呢?真正的您和柳助又在哪里呢?”
“他们在本该念书,享受青春年华的年纪,奔波逃亡,我知道,这已经成为了现阶段每个人类的宿命,他们有什么可例外的,可他们现在在您的基地里,受您的管辖,自然也受您的保护。”
“没有人赶去保护他们,在我的学生被羞辱的时候,明明是相差微末的年龄,我的学生却要退让,为什么?就因为他们穿上你们基地的这一身衣裳,戴上了这么一个帽子?”
“既然我的学生有义务爱护年纪更小的孩子,可为什么年纪更大职位更高异能更强的你们,却在使用我尚且稚嫩的学生?是规定只对我的学生们生效?还是你们基地有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我希望,不管在任何时代,任何时刻,人类之间都可以互爱互助,尤其是在此时此刻,在这个暗无天日,朝不保夕的时代,我的学生们明显做到了,其他人呢?”
“如果今天我的学生在你们基地出了意外,如果失去生命的是他们,现在又有谁会坐在这里做这份报告?坐在这里的从来不是什么正义的一方,而是胜利的那一方。”应流泉缓慢抬眼,镜片后的眼睛冷光乍现,“事实,确实如此。”
“不……不是……我们基地……”他身后的一名守卫不由自主往前迈了一步。
旁边的人大惊,忙拉住他,“你做什么?!”
“他说的有错吗?!出现在这里的,都是获胜者!我妈把最后一口吃的给了我,所以她输了!我赢了!”
应流泉回过头,“其实就算是最后一口,也能分给两个人吃吧,若你没有那么贪婪——”
撞上青年发沉的眼睛,后面几名守卫纷纷一怔,脑海里面翻江倒海。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应流泉看着最边上那名一直不敢抬头的守卫,疑惑道,“会做噩梦吧?毕竟你把你的朋友推进了丧尸群。”
那名守卫身体一震,他猝然抬头,“不!我没有!他当时已经被咬了,我救不了她!”
“可以理解,你只是想活下来,你害怕被感染,可你还是会做噩梦,友情是很珍贵的东西,互相扶持到基地外多么难得啊,其实你很爱她,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如此痛苦,你甚至想要去陪伴她,因为没有她在,你现在吃的每一口食物,都没有滋味。”应流泉启唇,无声道,“去吧。”
短刃举起到半空时,柳宁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她一掌击飞守卫手中短刃,厉声质问应流泉,“你在干什么?”
应流泉回过头,他摘下眼镜,定睛看着女人,扫视着她的全身,接着挑眉,“生下来就是男人对你而言太痛苦了,即使把自己装扮成女人,也依旧减轻不了这份痛苦。”
柳宁脸色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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