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熔炉火焰渐渐熄灭,汉娜又变成了毁容的哑巴修女,沉默地洒扫。
她看见熔炉角落的阴影,不动声色地将蓝宝石露出一角。
果然,下一刻锋利的匕首抵上她的喉咙。
熟悉嗓音在耳边响起,汉娜有一瞬间的怔忪。
黎明微光照耀着他黝黑的眼眸,侧脸坚毅深邃,像极了他的父亲。
可是汉娜看着他的脸,却想起刚成年的少年,目睹祖父父亲死亡,茫然无措的样子。
还有那个七岁的小男孩从马背上摔下来,忍了一天没有哭,半夜在梦里哭泣着找妈妈。
小小的孩子长大了,长高了,肩膀宽了,已经是个能勇敢保护妻子的男人。
听见他问:“你认识我?”
汉娜垂眸,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摇了摇头。
不,不认识。
深夜,西里尔又一次醒来。
索菲娅和数不清的人从地狱里爬起来向他索命,即便是在梦里,他也一点儿害怕也没有,甚至还有兴致分辨那些亡灵的身份。
那里面没有乔治安娜。
自从她死后,一次也不曾入梦。
真记仇啊。
他闭上眼清醒片刻,在心里喊:“系统,这次的祭品找对了吧。”
系统停顿数秒:“嗯。”
西里尔意识到它的迟疑,缓缓睁开眼:“我使用了积分预知剧情,是你说的,海因里希的妻子会换回乔治安娜。”
系统不赞同道:“我的权力有限,只能得到简要的剧情概括,是你解读为献祭。”
西里尔冷笑:“除此之外还有让死人复活的办法吗?”
“……”系统:“没有。”
西里尔垂眸,窗外月光洒在金发上,神情带着厌倦:“即便献祭没用,我也会用全部积分兑换她的命。”
系统:“宿主,请考虑清楚,你的积分很珍贵。”
“我考虑得够久了。”西里尔仰头,凝望着窗外,“我会和她脱离这里,去往真实的世界。”
系统叹了口气:“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宿主,你在这个世界享有崇高的名望,被人奉为神明,这不好吗?为什么要牺牲从前积累的一切。”
西里尔沉默,抬眸看向窗外。
月亮高悬,他眼底滑过嘲讽的笑,“成为神明当然好,可惜……我腻了。”
墨菲斯雪山上的坚冰终年不化,就像人们对圣曜教会的信仰。西里尔推开窗,夜风裹挟着寒意呼啸。
从七岁被选为圣子进入伽蓝圣殿开始,他在这座高塔之上待了太久太久,久得他忘记自己是个人,不是真正的神。
是世界之外的力量赋予他权力,让他成为神的代言人。
淡金色的眼眸倒映着月色,时移世易,唯有那枚明月亘古不变。西里尔的记忆仿佛被拉回了久远以前。
七岁,从他得到一个名为“系统”的东西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老教皇昏庸愚蠢,西里尔冷眼看着他用中世纪的献祭仪式试图延续生命、得到永生,只觉得可笑。
直到他将魔爪伸向自己,西里尔第一次使用系统赋予的知识,展现小小的“神迹”,成功让伽蓝圣殿所有人对他敬畏。
老教皇开始忌惮他,同时对他的天赐的知识无比好奇。
七岁的西里尔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会虚与委蛇、学会如何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学会树立威信。渐渐的,圣子的地位逐渐稳固,他能够在伽蓝圣殿畅行自如。
七岁的西里尔对“神力”兴致勃勃,十四岁的西里尔,对没有挑战的人生开始乏味。
也是那一年,锡兰王室送来一个公主,作为伽蓝圣殿的圣女侍奉教皇。
说是圣女,谁都知道,那不过是震荡的王室试图笼络教会而送来的人质。
人质当然不会是受宠的公主,听说她血脉污秽,身份不可言说,是王室的耻辱。
那位公主年纪很小,十三岁,刚长成的小少女。她沉默寡言,总是待在高塔里,出神地望着天空,手里紧握着一只铃兰发饰。据说那是她姐姐送给她的,从不离身。
西里尔对此并不感兴趣,偶尔听见修女们谈论,只觉得那是个柔弱得像兔子的女孩。
可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第一次是有人捉弄她,偷走了那枚发饰,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和那个强壮的教徒扭打在一起,眼睛发红,疯了似的狠狠咬下他手臂的肉。
第二次,是某个深夜,她被教皇叫去主殿,再出来时,衣服破破烂烂,手里却攥着染血的匕首,浑身颤抖。半开的门后,老教皇倒在血泊里,浑浊的老眼瞪着天空。
在那个寂静的庭院里,她撞见了西里尔。
西里尔没有告诉她,他看见了她杀人的经过,从进门开始,如何挣扎,如何逃离,如何狠狠将匕首刺入教皇的腹部。
他看见那只兔子失去理智地刺了一刀又一刀,看着鲜血溅了她满头满脸,又看着她清醒过来,害怕得颤抖,像个真正柔弱的少女。
西里尔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有趣了起来,于是藏起自己准备好的t毒药,没有告诉她,其实这座宫殿的人手早就被支走了,即便没有她,今天也会是教皇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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