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给萧恒联系盟友,又是在御前挑拨中伤,大限将至的半个死人还这么能蹦跶!
是不是应该给她些教训,才能叫她明白宫中朝中的事她管不了,也休要来沾边,不然掺和进这一团乱麻里的人,可是要有性命之忧的!
萧衍想到这里,忽而抬眼望了眼远处的长廊,那里头坐着的姑娘们悄声攀谈着,不大的声音其中掺杂着的偶尔应和的轻言缓语,低沉沉的叫人心急。
他注视良久,直到堂内传来一声怒吼,打破寂静。
祠堂内门啪的被人推开,怒火攻心的皇帝疾步走入院中,视线一扫将大太监叫了过来。
“苏福,当年朕要你去查的驸马病逝可有疑点,你自己爬过去说!是不是朕有所隐瞒!”
被唤过来的大太监苏福,连滚带爬踉踉跄跄的扑到门口,朝着里头又拜又叩的。
“长公主,奴才已经查的不能再干净!驸马的确是厥心痛,胸中窒闷,心悸而死!”
门口的又哭又叫好似并未有半点打扰室内空寂,跪在蒲团上的老妇人仍旧一言不发,只独独仰面看着灵龛,像是以一种无声的静默,对抗滔天皇权。
而室外站着的皇帝,见她一如既往的如此痴缠此事,也有些上不来气,捂着胸口被人搀扶着指着她背影,高声嚷道。
“是朕不帮你查吗?事实便是如此了,你还叫朕怎么样?难道偏要编出个歹徒来任你千刀万剐,才能过去此番?”
“百晢不是朕自幼长大的兄弟吗?他身死朕难道心里好过?可真相已经摆在这里,整整十年过去,你还不肯放手,朕已经允你每年大张旗鼓的祭拜还要如何?难不成他一个人死了,这天底下的其他人都不活了,陪他去吗?”
越说越有些难以自控的怒气上头,皇帝本来皎白的脸色变得紫红,又愤又恨的朝着祠堂里那始终不肯放下此事的皇姐愤声。
然而他再怎么火大终究是改变不了,十年如一日苦求之人的心思,长公主已经经历过一切,从愤懑不平到说服自己用了整整十年,不知道是不是天意难料,偏叫她在寿尾得知了线索,一切推翻重来,这次便是叫她再用十年,这苦痛与愤恨也再消不下去。
如今,没有谁会比真相在她眼里更要紧,她这一辈子已经顾虑过皇帝,体恤过外人,临了临了,再不能为其他事情让步,定要得一个真相才能安然离去。
长公主走出房门,站在高皇帝一阶的台子上,半点也没有循礼的意思。
“请陛下重启驸马遇害一案!以告驸马在天之灵。”
皇帝没想到他这个皇姐竟敢如此步步紧逼,吹着胡子,差点被她气得栽倒过去,还是萧衍在背后扶了一把,将人撑扶歪斜着立在原地。
“到底要朕说多少遍!没人害他!”
然而长公主如同没听见一般,扶着门框跪在原地,长长念着。
“请陛下重查驸马案!”
如此,便真就一点余地也不给皇帝留了,本就已过花甲之年,皇帝这些年身子也不大好,见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提旧事,扶着胸口喘息剧烈,被气得额角也拱出青筋烈烈的跳动着。
“走……走!回宫!谁也不许在这待着,全给朕回家去!”
天子震怒下的命令,哪还有人敢呆呆的杵在这里,院子里纷然乱作一团,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热闹的庭院一时间的喧哗之后骤然转冷。
越清宁听见皇帝命令,还欲往祠堂那边探一探消息,然而府中下人丫鬟赶人似的将她们所有人都撵了出去。
立在巷口的马车一个接一个匆匆离去,生怕触怒了那位天颜。
越清宁转过府门,在后门等了一会儿,果然得到了长公主殿下传的话。
“殿下说此番也不需要什么纸钱香烛,早就备好了的东西,叫姑娘无需挂念。陛下既然叫殿下在府中待着,那便就这样安静些也好,只是戒台寺里今年还未给驸马换上新灯,恐怕要叫姑娘代为跑上一趟。”
来传话的茉姑姑低沉的将长公主嘱咐的事情交代完,略有些哀叹的向着小姑娘感喟两声。
“殿下年纪大了,经不住许多的磋磨,凡是能直截了当的事情没心力再去迂回算计,这次不知道陛下多久才能消气,还请姑娘看在同为一家人的份上,在外多多帮衬一二。”
越清宁自是应下姑姑嘱托,她本就想能多帮帮长公主。
说一不二的天底下只那一人,尊贵如长公主这般的人物,也终究免不了被一言幽禁府中。
说到底,所有人都只不过是那位的消遣罢了,不高兴时,旁人连命也要尽数赌上去。
辞别姑姑,越清宁半点不敢耽搁,立刻便叫人驱车前往戒台寺。
第42章
一行车马赶往戒台寺,偏在路上遇到了同样从回府路上拐过来的寿王车驾,青珠下去传了消息才得知,原是寿王早就料想到还未给姑父点灯,趁着没人在意便赶了过来。
正巧遇到越家车马,也便知道姑姑托付给了清宁去办这事。
车驾在山脚停下,临寺还有一百八十一阶石阶要登,寿王本就身体不好,越清宁前后打量几番,却没见到有人来扶他,顿了半晌,只好亲自上前递出手腕,让他搀扶。
寿王面对如此体贴也是一愣,只不过他黑瞳一转,手掌搭在她臂上,也不瞧她,只静静的往山坳处的松柏看去,像是早习惯了有人伺候。
越清宁跟在左侧稍稍慢上半步,陪他登了二十多阶后,忽听他启口。
“今日吓到了吧!姑姑是我们萧家人里性子最倔的一个,偏父皇也是,两个撞在一起,免不了要磕碰。”
她自是明白长公主一直以来的念想不愿断绝,有这番事倒是还在意料之中,只是长公主到底知道了什么,才有今日这一出呢?
她既已瞧出,这寿王同长公主是一伙的,也就不愿再隐瞒。
“祠堂里,长公主殿下曾说,有人欠了舅公,一定要那人偿还此债。殿下知不知道那人是谁?”
行过半程,连越清宁也些微有些气喘,迈步时候稍低了点被石阶绊住,差点跌在阶上,还是身侧寿王扶了一把,拽着手臂将她提起来。
“告诉你也无妨,我查到的线索,是清远侯暗中迫害,给姑父下了种奇毒。此毒很难察觉,发病时犹如心悸,姑姑说的不错,姑父那样强健的身体,更从不曾有过此类病症,不可能突然急发致人死地。”
越清宁一时听闻,好似心脏中也被那无形无色的诡计牵连,徐徐急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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