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是只有统载十四年那次马匹失控才见过吗?
瞧出宋幼安的困惑,宁知弦将人锢得更紧了,伏在她的耳畔低低说着:“不是先前那次,我死以后,你那时已然高中,姑姑将你安排在了司命坊。”
宋幼安的瞳子瞬时一动,她对上宁知弦:“你说你是——”
宁知弦点头:“是我。”
“七岁的我。”
七岁那个跌入荷花池的我。
宁知弦笑着笑着,泌出一滴泪,这滴泪滑落地悄无声息:“所以幼安,谢谢你。”
真的很谢谢你。
感激你为我伸冤辩诉,感激你为我奔走劳碌,更感激你信我护我不疑我。
所谓至交,大多如此。
数面之缘,也够得上一场凭心而论的辩驳。
多少个长风雨夜,多少个战场厮杀,皎皎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哪怕受再多的伤,宁知弦想起幼时情状,积郁在心中的气便释然消去。
宁知弦这个人其实很好应付,即便没一个人相信她,只要她觉得值得,她就会去做。
后悔?
不悔。
改否?
不改。
不做世俗眼里的事,做只做对的事。
她心善念旧,怀里亦有丘壑,自然不会困囿于一方狭隘天地,她适合在大漠原野策马奔腾,洗去铅华,褪去枷锁,做最风光最洒脱的小女郎。
没有人拘束得了她,若你想与她一道,她自会淡然一笑,伸出手来,邀你上马,朝着日落方向扬鞭,去追那轮最火热明亮的落日。
宋幼安忽而低头,长睫掩住眼底的意落:“你都知道?”
你从七岁起就知道自己……必死的结局,所以你也早就接受了一切。
宁知弦承接住:“我都知道。”
“镇国公府世子宁知弦犯上作乱,勾结敌国,罔顾人伦,狼子野心,”她小声念出来,“我都知道,我知道我会落个万箭穿心的下场,但北疆我必须来的,幼安。”
宋幼安抓住宁知弦的衣角,强压住心底的酸涩:“你就来了,义无反顾的来了。”
对。
宁知弦凝视着宋幼安,见泪珠再度滑落,将人抱起来,二人面对面,她看得久了,一时迷了神智。
她的幼安,为我哭,不好。
你要多笑一笑,就算是为了我,也得多笑笑。
宁知弦不忍幼安啜泣,再度亲吻上去,顺着她的泪痕挪动双唇,泪珠从她的唇齿间渗进来,咸得让她心里一阵发苦。
她接着用双手轻柔地捧住幼安的脸,下眼睫上的睫毛微微抖动,在幼安脸上拂来拂去。
她吻个尽兴,不带情欲,而是用最简单最礼貌的方式为心上人抹去泪痕。
她是不舍得幼安哭的。
宋幼安肩膀不住地颤,宁知弦带着安抚的意味,小心环住,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中。
“你看,我这不活着回来了?”
宁知弦调笑间,丝毫没有任何的怨气,待宋幼安啜泣的动静小上不少,她调整好姿势,从后面和宋幼安脸贴脸。
“那要是没呢,”宋幼安一扭头,鼻子通红,“那我该怎么办。”
宁知弦哑口,她想起自己昏迷之时,师父的旧友,还有在桥边遇见的绯衣女子。
当时她神情混沌,现在回想来,倒是能揣测出些许意味。
她兴许是在黄泉口奈何桥边走了一趟,兴许这辈子她还是逃不掉必死的命运,但到底是什么,转圜了这一切?
目前根本得不到答案,待大军得胜还朝,她要去香积寺问一下师父,师父应该知道些内情。
宁知弦打定主意,决定先不将此前经历告诉给宋幼安,免得她忧思伤神,等后面局势稳定下,再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不会了,”宁知弦和她的鼻梁相对,她闭上眼睛,也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以后都不会了。”
我们当同甘共苦,我们当同舟共济。
我们要一辈子长长远远的在一起,连死亡都无法分开我们。
“我爱你,幼安。”
宁知弦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略微有些喘息,她试图去够宋幼安的唇,在离它半寸的地方停下,第一次如此郑重,第一次如此诚挚。
只因为面前的人,是她的心上人,是她的心上佳人。
“我愿意奉上我的一切,在你面前,我从无欺瞒。对你,更是有问必答,同样我,宁知弦,也两不相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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