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弦瞧着宋幼安的身影消失不见,转而才应起敬辞。
敬辞将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从中察觉出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他比宁知弦大上五六岁,心中了然。
他斜眼笑:“何家的姑娘,需要师父替你提前定下来?”
香积寺许久没有一桩好事了。
宁知弦打断敬辞的话:“我和幼安,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四个字在宁知弦舌尖晃荡。
敬辞逆着日光,接着扫地。
宁知弦受不了敬辞若有若无的神态,夺过他的扫把:“天天扫地,哪有那么多杂草树叶?”
敬辞摊手:“还不是你拍拍屁股走人当你的小世子去了,不然这活计该你来做。”
明明说好他的活计将来会由师弟师妹继承,没成想自己还是扫了好几年地。
敬辞接着补充,他是真心为宁知弦好:“听我的,马上就是冬天,明个一开春她就十三岁了,一眨眼及笄,婚事就真得该订下。你要是喜欢,就不要害怕,我们子瞻又不差劲,没什么拿不出去见人的。”
时间还真是快,眨眼又要过去一年。
“而且,你刚刚得胜归来,指不定哪个不开眼的想拿你的婚事作筏子,你愿意?”
敬辞也算是出身大户人家,那些弯弯套套比旁人也熟悉几分。
成亲吗?
宁知弦喉头哽住,她可以和幼安成亲?
她们同为女子,幼安会喜欢她吗?
虽然有先人前例,代相和景帝互成佳侣,但都已作古。
幼安会接受她吗?
惴惴不安的情绪在宁知弦心里徘徊,更何况她命不久矣,着实不是幼安的……良配。
“等我十八岁后再说吧,”宁知弦知道敬辞并不知晓她活不长这件事,也不明晰她的女子身份,他只是一番好意,“总得幼安同意。”
就算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战场上刀剑无眼,指不定哪天死在战场上,总不能叫人平白守寡。
“师兄看得出来,”敬辞聊起这些来丝毫不逊色旁人,“幼安那小姑娘对你虽不说情意绵绵,但至少她不讨厌你,也有很多好感。”
“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她是有点中意宁知弦的,身在局中兴许瞧不出,但敬辞明眼人在外看得真切。
敬辞和宋幼安交道打得不多,小姑娘看起来人小小的,其实比谁更能审时度势,做出最利于局面的选择。
有她在宁知弦身边,他很安心。
宁知弦略微低下头,去看脚边被自己踩碎的叶片,不自觉勾唇。
敬辞一看小子这出死动静,想挑明又觉得总得给他一点面子,故作大人派头:“她难不成会不满意你,你有个做贵妃的姑姑,家世显赫,样貌还周正,又不是真的纨绔子弟,我要是待字闺中,说不定我第二天哭着求着找母亲向你说媒。”
“赶紧把自己嫁给你,省得你被哪个给惦记,坏我一桩好姻缘。而且一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我想睡到日上三竿就日上三竿,日子怎么舒服怎么来。”
敬辞还颇为自得,洋洋洒洒又开始想自己的嫁衣该怎么做:“头上那颗珍珠我要最大的,最好鞋子上也弄两颗东珠来,不是大昭最好的绣娘做的,我不穿,我这辈子总不能二婚吧,所有东西我都要最好的。”
宁知弦:……
谁说要娶你了,别随便臭美。
眼见敬辞越说越上头,宁知弦轻声:“师兄,多谢好意。”
敬辞嘿嘿一笑,拍上宁知弦肩膀:“到时候你俩要真得成了,我要喝喜酒。别说谢不谢的,赶忙给我把这片扫干净。”
宁知弦拿起扫帚,敬辞三下往台下跳去,琢磨可以去干些什么,突然被宁知弦叫住。
宁知弦今天一袭绿色长衫,简单的披发,中间用根木簪固定住,手执扫帚的样子还真有点隐士的韵味,她缓缓仰首,和敬辞对视:“师兄,我不在的日子替我照顾好师父。”
那是自然,不用你说我都做到的。
“另外,”宁知弦少有的郑重,“替我照顾一下宋幼安。”
当然,这可是我师弟的心上人。
敬辞胡乱应道,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终于可以落个清闲,他别提有多自在。
多的宁知弦再也说不出,原来欲语泪先流是真的。她眼眶一热,终是在敬辞看不见的地方流下泪,寥寥几点。
敬辞原当宁知弦是情到深处的流露,哪能砸吧出其中暗含的深意,还有略带的、未被觉察的哭腔。
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回过神来,可山水终有终处,只愿这天不要来得太沉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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