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她,上辈子她都没攒下多少钱,姑且称自己为两袖清风,实则是没招了。
“辟邪的银簪,”宋幼安很是认真,“道士收了我十文,不多,胜在可以辟邪,也开过光。”
宁知弦松开对令牌的钳制,接过银簪后在手中悉心把玩。
样式花样不多,拿起来也十分轻巧。
“等我回来给你雕个更好看的。”
宁知弦并不嫌弃,收入袖袍,东西不在昂贵,只在心意。
宋幼安心里一口气散开,还好宁知弦没有觉得东西太廉价,下次要找个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送出去。
不然也太不好意思了。
她在心里打定主意,拎着药箱从庭院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宁知弦才收回目光,摸索银簪上的痕迹。
簪子已有年月,但它的主人把她呵护的很好。
宁知弦哑然一笑,遂意乱心烦。
第15章 故人(上)
晚风从山岚处吹来,掠过一望无际的稻田,阡陌间耕种的农人衣衫被吹起,它飘飘洒洒转而奔向京都,无数次拂过布满尘埃的砖瓦。
赤色的晚霞接连一片,葡萄般的深紫,或浓或淡。
霞光落在城墙的砖瓦之上,一双手搭上,并不纤细,指腹间的茧略厚,宋幼安站在城墙上望向宁知弦远去的身影。
愿她得胜而归,愿她心想事成。
宋幼安深吸一口气,掐准时间向刘四递上令牌,刘四是个模样机灵的,在他的安排下,宋幼安顺利进宫。
未央宫宋幼安来过不止一次,上一世她还是个品阶小的女官,这一世连个官位也没有。
旧路重回,宋幼安想起前世的情景。
宁纤筠提拔女官,一时间宫里来往的女官比妃子还多。
宋幼安颇有些想念以前上朝的日子。
来往扫洒的宫人低头,侍弄花草的拿剪刀剪去多余枝桠,未央宫内井然有序。
珠沉在前,宋幼安揣个药箱在后,宁纤筠在榻上正等着她。
一室芳华。
近些日子,宁纤筠总感觉自己梦到什么,她身着皇后的服饰穿行在前朝,说着些与自己身份极为不符的话语。
圣上病重跟个摆设似的,朝堂貌似也成了她的……一言堂。
杀伐果断,大权在握。
那样的她很是不一般,她似乎更为高傲,也更为冷静沉着。
她穿着厚重的华服,穿过梅林,残枝琼影,月上露华。
梅花香气盈满,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味道,宁纤筠明明记得自己最喜欢这股幽香,可是在梦里越靠近,就越发讨厌。
一丝一缕都在牵动她的心绪,她并不是变得讨厌梅花,而是不想通过梅花想起什么人来。
让她牵肠挂肚的人来。
到底是谁,谁会令她如此伤心。
“娘娘,”珠沉在后唤她,上前时将汤婆子塞入她的怀中,“您怎么能不多穿点就出来了,以前月子里没养好,现在根本见不了寒。”
月子?
她什么时候生了,她怎么不知道。
珠沉的神色不假,脸上的关切也真切极了。
好珠沉,早在闺中就跟着她。
宁纤筠刚想问些什么,却被珠沉打断,她环顾四周,再次抬头时眼眶满是泪水,话语中不知不觉歹上哽咽:“我知道娘娘思念小公子,可也要顾惜身子。”
自从宁知弦丧逝,宁纤筠极少踏足此处,连折来的梅花也不愿再多瞧一眼,以免徒增伤怀。
是知弦吗。
她什么时候还要再入宫,未央宫一直准备着她喜欢吃的糕点。
珠沉踮起脚尖,其实她比宁纤筠还小上几个月,先是替宁纤筠拂去肩膀的落雪,而后又开始为她理好墨色大氅。
雨雪纷纷扬扬,又为红梅添上寒色,凌霜傲雪自是不凡。
“小公子的尸骸在北疆,取不回来,”珠沉压低嗓音,眼底也沾上落寞,宁知弦也是她看着长大,如今她落个尸骨无存的境地,珠沉也是不甘心,“她的衣冠冢,幼安已经安置妥当。”
尸骸?!
宁纤筠登时宛如被晴天霹雳打过,脑子先是嗡嗡作响,她看着珠沉的嘴一张一合,令她愕然的语句一个一个蹦出来,让她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珠沉说得都是……真得吗。
衣冠冢。
三个大字敲在她的心上,有如焦土,不见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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