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弦眼睫为不可察地动了动,他顿在原地没有转身。
还能有什么传言,不过是说他克父克母,十足的凶煞命格,还说他纨绔顽劣不思进取,到后来什么糟乱话都有。
魏长昀见宁知弦没有动作,上前几步想去抓他的衣角,头一次觉得不合适,手放下:“我在家的时候,不是个安稳性子,兄长也会臭脸骂我几句,我当时第一次听到那些话时还在想谁会比我名声还差。”
他不好意思笑了下。
“所以我来缠着你,可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样,你……比我想得还要好。”
怎么能不好呢,比他见过的都要好。
他所认识的那几位世家公子可不会当街拦疯马,也不会将自己的钱袋送给个几面之缘的人,还护送小姑娘回家。
“宁知弦,”魏长昀鼓足勇气再次喊道,鬼知道他这一刻有多紧张,就是去年兄长拿板子抽他都没有现在紧张,“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宁知弦将将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身来,淡色瞳子里映着日光:“那些传言,半真半假。”
兴许他真得克双亲,如果不是他,父母亲眷也不会去世,他们应该活得长长久久,无灾无疾。
他的命,确实凶煞。
可当他看见魏长昀时,又忽而放下这种看法。
无数个无眠的夜晚以及心口泛起的密密麻麻的疼,有时让他几近忘了一切,好像浸润在里面,就能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
“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是了。”
宁知弦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出声的,仿佛上下嘴唇一搭,字就溜出去。
魏长昀听罢,惊喜摆在脸上,仍是身子比脑子更快,想要扑上去,却被宁知弦一脚踹上来。
宁知弦比魏长昀反应还大,甚至还是惊恐,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你想干什么!”
他知道魏长昀狗,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魏长昀摇摇头,“我跟我别的朋友都会这样。”
这叫什么?
兄弟间的情谊吗?
“滚!”
宁知弦脸色阴沉,谁跟你兄弟情深,离我远点。
第10章 偷听
春雨初下,丝丝两点飘在空中。在包子铺热腾腾的白气里,两侧彩旗飞扬,一下又一下勾搭行人。
双髻盘起的孩童疯笑着,不一会撞上个膀大腰圆的伙夫,被伙夫一蹬又嬉笑着跑远。
比起前世,宋幼安对在街头摆豆腐此事更加熟络,什么时间出摊,什么时候再去熬豆,没人比她更明白,只不过现下年岁不够,总是得站在凳子上才够得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宋幼安想起自己苦读多年,好不容易中举,现在一夜回到解放前,顿时小脸一皱,如同吃了苦瓜。
但她能考上一次,下一次一定还能考上。
宋幼安再次支起摊子,托腮观察来往行人。
上京城果然热络,不一会全是人,宋幼安讶然于豆腐被卖掉的速度。
离定元节还有一些时日,宋幼安买好所需物品,走在路上之时仍在暗自思索。
定元节对大昭意义非凡,在那一天,男男女女可以在河中放花灯,花灯里可以夹一张纸条,可以写在新的一年里自己所期的愿景,或是家人团聚亦或是金榜题名。
宋幼安想起一人,眸光不定。
当时的右相,徐临璋。
宋幼安在刚上朝时,同这位右相打过交道,他说不上多亲和,说话也总是淡淡的,隔着一道马车门帘,轻飘飘的一声“准”,压迫感能让宋幼安恨不得埋地里去。
徐临璋入仕之际恰逢宁纤筠被废,宁纤筠回宫后,徐临璋成了宁纤筠手底下最出色的敖犬,他为她舌战百官,为她扫除掌政的一切阻隔。
先生为我开蓬荜,我为先生轻袖缎。
宁纤筠允了徐临璋右相之位。
按理说人到了此番境地,升官发财尽在手中,可宋幼安每回见徐临璋都觉得他似乎不大开心,眉间缀着浅浅愠怒,不过好在这位上司并没有将怒火发在底下人身上,宋幼安八卦过,但也没多少人知道为什么。
有一次某位同僚挤眉弄眼对她小声说,同僚家世虽没那么显赫,但也是有些门道的。
公职期间摸摸鱼,宋幼安还是很开心的,姜奉瑜更是眉飞色舞:“我听我娘说,徐大人曾有一未过门的妻子,大人临时出去一趟竟被人抢了先。”
“还有这事?”
听得宋幼安一惊。
“大人经此一事一蹶不振好久,”姜奉瑜越说越丧气,仿佛徐临璋就是她,“你看他到现在都没有娶亲,每次定元节都会在河边放花灯,不知是不是对前人念念不忘所致,果真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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