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连女子科举这般大事都交给宁纤筠全权处理。
朝中纵有大臣颇为不满,胳膊拧不过大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
其实民间还有一种传说,就是宁纤筠和宁知弦关系并不太好,二人虽说不上势同水火,倒也算轻易不会往来的那一挂,当年之事宁纤筠明摆着是被牵连,若让她有得选,估计巴不得早和宁知弦划清关系,何来此无妄之灾。
所以圣上当时并未重罚,要不是朝堂上人吵得紧,故而才想着把人送出去避避风头,过几年就给接回去。
圣上对宁纤筠可谓是用情至深,有人听到动情处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也羡慕宁纤筠好命。
思来想去,发现宁知弦便是阻挡在他们二人之间的“恶人”。
说起宁知弦,又有不少人止不住摇头,唏嘘不已。
里通敌国,罪无可赦。
最后落得个一箭穿心,尸首无存的结果还真是大快人心。
连个纨绔都当不好,好端端跑去勾结匈奴作甚。
宋幼安摆豆腐多年,有些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市井之间,看起来似乎不上台面,可消息最为流通。
她的铺子又紧挨着最繁华的那条街,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听过。
听久了,早就习惯不已。
真的如此吗?
宋幼安眼眸一垂,手抖,捣碎一块品相极好的豆腐。
宁知弦就当真罪无可赦,活该被剥皮去骨?
她额头上的青筋乍现,抓空后整个人也短暂地僵在原地,可很快也被调整过来。宋幼安见过早市里被拴好的活鱼,头尾相接,懂行的人会在鱼的口中留上一口水。
鱼儿动弹不得,也死不掉,这样的鱼往往能保存很久。
宋幼安捂住喉咙,那里似乎也有一口水,卡在嗓子眼里上下不去,河水冰冷,冻得她说不出话。
活鱼被砰地摔在地上,腥臭的鳞片从它的身上褪去,浑浊的鱼目里没有泪。它在黄土地上抖动身躯,始终无法挣脱束缚,狼狈肮脏地继续苟活。
宋幼安和那条鱼遥遥对望,看着它身上千疮百孔的伤口,继而又和它对视。她站在高位处审视,想着它接下来的命运,无非就是被人开膛破肚,看着自己的肠子被人取出,血水顺着刀口下涌,污了持刀人一手。
最后在砧板上做无力的挣扎。
宋幼安停下,神色冷淡,裙裾扬过腥臭的血水,沾染几个鳞片,她清了清嗓子,话语中带有微不可察的颤意:“这鱼,我要了。”
她提着鱼嘴处的绳索,从闹市离开。
磨刀声霍霍,宰杀的岂止是鱼,一声令下,哀嚎声此起彼伏。
宋幼安一路疾行,来到最近的河流,见鱼儿入水游远后方才离开,发现这身衣服要不得,血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是谁的。
世有千里马,骈死于槽枥之间。
她轻笑,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今日可救一尾游鱼,也仅够救一尾游鱼。世道万千,又何止一尾游鱼,如何能一一救得,又怎么能确定自己可以救得。
她只是个豆腐娘,一个一无长处的豆腐娘。
手在水中一拨,洗去指尖腥臭,她神情不显,一如往常的平淡神态,洗着洗着,天上落起雨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宋幼安仰首,一滴水珠率先落在河畔,敲打在干泽的泥地之上。
宋幼安抓起衣摆,踱步归家。
只救一人,那也足矣。
但求问心无愧。
第3章 请旨
宋幼安入职内廷已有月余,她的名次不高不低,留给她的差事说来也算清闲,她曾上过几份奏疏。
奏折直属椒房殿,无第三人插手。
朱笔亲批,宁纤筠批注皆是“可”,再无其它言语,这对宋幼安而言便已足够,她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风雪夜,油灯爆出火花,宋幼安墨迹未干,她凝视自己写下的奏疏,指尖沾上不少墨迹。
待字句阑干。
宋幼安关好窗扇,将多日未曾整理的书桌理好,杂乱物品全被拿出放入准备好的箱子里,整间居室跟没有住过人一般。
寒风刺骨,从宋幼安的脊背钻入,寸寸似刀割。
只求正衣冠。
朱墙深锁,白雪落红瓦,也是一番趣味。
就着月色,宋幼安从内廷步入椒房殿,发间落满飞雪,和银钗融为一色,除却发间飘舞的红色发带,坠饰并不多。
椒房殿的婢女持灯而来,好奇是谁夜深还来拜访皇后娘娘,恐是急事。
昏黄的灯光映在宋幼安的脸上,她不卑不亢道:“臣宋幼安,特来请见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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