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传来人半调不扬的嗓音,“老师酒可醒了?”
他让他坐,还没等坐下就又传来这句话,一瞬阮进玉差点从刚坐下的椅子上再度起来。
定了定神,稳坐上去,才开口去回话,依旧是没看那边。
“醒了。”
然后皇帝便没有再提昨日之事,不论是夜宴之上他不听言贪杯的事还是醉酒后发生的事。
皇帝好像无甚在意。
阮进玉观了好半晌,皇帝已经将神色投入手中折子上去。
从书阁出来之时,已经到了晚膳之际。
这次不待皇帝开口,阮进玉先找由头跑出了极乐殿。
他觉着自己该冷静冷静,以免了日后再行出什么逾矩之事来,毕竟君臣有别。
皇帝没多言,此刻人还在书阁,看着惶惶已经离去的人的殿门处。洪恩此刻从殿外进来,他将晚膳布在了正殿,这是皇帝令。
洪恩看着仅有皇帝一人在的书阁,沉思了一会,到底没开口问上一句。
阮进玉从书阁出来没回偏殿,直接出了极乐宫。
其实也没什么要去的地方,只是临了吃饭时间却半分胃口都没,出来走走。
却是刚出极乐宫就停下了自己的步子。
尽头宫廊处有一人,待人出现时立刻锁住视线来,一动不动直至立于他身前。
阮进玉看了眼身后,身后的路是回极乐宫的路,而眼前这人,正大光明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往前一走,果不其然,那人终于迈步,跟着往他身前一立,赫然不动。
阮进玉沉了沉目光,嘴上却生的淡淡,他先开口道:“我官阶在你之上,你见我,何不见礼?”
沈长郎决然不理会他这淡漠的刁难之意,双目直直回视他,沉声道:“陛下今日赐婚下来。”
毫不用怀疑,他说这话,赐婚的只能是沈惜和周天述。
听到这话的阮进玉可是心中跳了一下,他记得昨日自己说的话,所以,皇帝今日当真就此给沈惜和周天述下了赐婚旨意?
沈长郎看他不说话,自己便继续道:“我知是你.....”
阮进玉回神来,打断他的话,“又不是替你请婚。”
意思是,又不是替你请婚,不管是要道谢还是不满意,都轮不着你来说。
惯来脾气一点就炸的沈长郎此刻神情没太大的变化,闻他言来,只是平静的点头,没有否认更没有不满他的话,“好。”
“不过我到底欠你一句,抱歉。”
“若我是你,”阮进玉眯了眯眼,终于和他目光彻底对上,“我那时会一刀捅了武安王。”
不是因为武安王要他的命祭旗,不是因为武安王将他这个局外人生生扯进来。
而是如果他是沈长郎,在前一日武安王同他说要谋反之时,他就会杀了他。
沈长郎不蠢,他不答应武安王绝大一个可能是因为他对这次谋反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武安王坚持要行动,那么只要武安王一动,沈长郎必定会被牵扯。
沈长郎不肯把禁军兵权给武安王同他一起谋反,多数原因是他不敢拿着他阿姐的命陪武安王赌。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
他只有一个亲人。
可阮进玉骂他蠢也同样是在这里,那日沈长郎将他牵扯进来是不想因为自己牵扯到沈惜,在阮进玉和沈惜之间他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他即能为他阿姐的命拒绝武安王死不交出兵权,就应该在知晓这件事时就斩断一切可能性。
并非优柔寡断,而是取舍之间有答案却不肯一刀将其彻底斩死。
他心中到底念着和武安王的知遇之恩提携之恩。
万幸是沈长郎赌对了,他没给兵权,皇帝没将此事牵扯到禁军的人身上没牵扯到他身上来。否则一切都白费。
沈长郎虽然没因为那件事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可皇帝心中有数。
阮进玉和沈长郎不同,沈长郎有个致命软肋,沈惜。阮进玉没有,所以他此刻能说出这般话来。
沈长郎依旧不否认,阮进玉说的话他尽数听着,不反驳,只听,一个字都听。
阮进玉心神燥了燥,他觉着沈长郎也变得很奇怪,以往的沈长郎万不会这样,即便因为这点子事觉得对他不住,也不该是这个低眉姿态的模样。
沈长郎这个人从不会将自己处于弱势,即便是面对官阶再高的人。骨子里的气永远在的。
此刻却不在。
因为什么?因为他身后的靠山武安王没了
沈长郎不是这样的人。
“十一月十三,你母亲忌日,前几年你没能出京,”沈长郎忽然道:“今年,他该允许你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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