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如果真的那么绝望, 为什么不一早说出来?为什么非要等到夺枪失败、被自己用枪指着头的时候才痛哭流涕地坦白?而且, 若是真的完全被胁迫的, 那为什么这一个星期以来他都表现得若无其事,一点焦虑感和压迫感都没有?
身上背负着三条人命,他不信老陈的演技会完美到这种地步。
更大的可能性是,他见硬抢不行,便改用苦肉计,试图博取同情, 让自己放松警惕, 他好再次寻找机会下手, 或者……就是在等待可能存在的同伙。
想通这一点, 江云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退后, 立刻!”他声音斩钉截铁。
眼见江云慢慢转变的态度和那毫不动摇的枪口, 老陈的眼神悄然变了。
他听话地举起双手,挪动身体准备从地上站起。
就在江云以为他想后退时, 老陈却单手撑地, 如同弹簧般暴起般抬腿扫向江云的手腕, 意图夺枪。
江云一惊,后退了几步躲过攻击,几乎是本能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骤然炸开, 打破了山谷短暂的寂静。
胡乱射出的子弹打到了老陈的肩膀,血花迸溅。
“呃——!”老陈闷哼一声,身体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得向后倒去,肩膀处瞬间染红一片。
他的判断失误了, 他以为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不敢开枪的。
于是便吃到了苦果。
江云表情空白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修长白皙的手已经沾上了污血,又变干了隐隐发褐,手掌不知在什么时候擦伤了,渗出的血丝凝固成一条条杂乱无章的红线,此刻不知是因为枪的后坐力还是自己打了人,肉眼可见的颤抖。
他呆愣地微微张嘴,表情几经变化后,在单弈雪惊愕的目光下再次举起了枪。
这一次,他的手不再颤抖了。
他想起单弈雪为了救他而身受重伤,想起自己差点死在这个人的枪下,想起对方利用他的同情心再次试图杀害他,想起他差点再也见不到舅舅,再也不能参加比赛……所有的恐惧和后怕在这一刻都转化为熊熊怒火。
他把枪口对准地上的老陈,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冷静中带了几分狠劲。
“砰!”
又一枪,打在老陈的大腿上。
“啊——!”老陈发出了惨叫,在地上痛苦地捂住大腿,“我错了小云,别杀我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骗你的……”
江云咬牙,又往他另一条大腿补了一枪,然而准头不够,只打在老陈身旁的空地上,溅起了一团尘土。
他似是不甘,满脸怒意地再补了一发子弹,这次打到了,打在了老陈的膝盖上。
一旁目睹整个过程的单弈雪都惊呆了,表情难得呆傻地望着江云,语气飘忽:“喂,小子……别把人打死了。”
江云的动作猛地一顿,恍然清醒。
他看着地上身体抽搐、痛苦嗬气的老陈,再看到争先恐后从他身上涌出的血水,直到那浓重的、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土味钻进鼻腔。
胃里忽地一阵翻江倒海,侧过身连连干呕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并且正在迅速靠近。
单弈雪转头望去。
只见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以惊人的速度从山坡上方冲了下来,轮胎碾过碎石和灌木,一个漂亮的急停甩尾,稳稳停在不远处,道路后方还有几辆车紧随其后。
门打开,一个矫健的银发身影跳下车,动作迅捷如猎豹。
是抄近道迅速赶来的阿k。
单弈雪并未见过阿k,见他浑身充满压迫感,一系列动作训练有素,还以为他是老陈的同伙,立马夺过江云手中的枪对准阿k,浑身戒备。
“你是谁?别过来!”
阿k完全没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而是用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现场,最后落在单弈雪身后喘息的少年身上。
他开口,声音低沉:“小少爷。”
单弈雪一愣,然后身旁就伸过来一只手,搭在他举枪的手上。
“单哥别开枪,是自己人……”江云虚弱地说完,抬眸看向阿k,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阿k熟悉的身影,一直紧绷的神经和强撑的意志才终于松懈下来。
阿k几步上前,一脚将地上的老陈彻底踹晕过去,然后来到江云身边检查他的伤势。
看到他苍白的小脸、额角的血迹和明显不自然下垂的左臂,阿k的眼神晦暗了一瞬,“抱歉,我来晚了。”
说完,转头朝地上的老陈又狠狠踹了一脚。
“阿k叔叔……”江云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阿k,后知后觉,一股巨大的委屈和后怕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眶浮了层水雾。
在阿k蹲下来的时候,江云就抬起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阿k的身体猛地一僵,片刻后才迟疑地抬起手放在少年的背上,略显僵硬地拍了拍,“……没事了,二爷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江云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晕过去了。
……
等江云再次醒来,入眼的便是白色的天花板和鼻尖的消毒水味。
随后,一张美丽的面庞闯进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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