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你们两个位置就不平等,你还事事顺着她,迁就她,原本只有两三层台阶的差距,她垂着眼皮看你,懒洋洋爱搭不理,现在好,你直接把?她捧到屋顶,她眼睛都?看不见?了,只能用脚底板来感?知了,在你身上?踩过来踩过去的……”
蛋挞说,她帮你越多,就越不尊重你。
“偏偏你成天受气小媳妇样子,谁看了不想狠狠蹂躏?”
“那我要怎么样?”周灵蕴反问。她不觉得自己做错。
“吃软饭就要有吃软饭的觉悟,不然我成什么了,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蛋挞浅抠鼻孔,沉思状,半晌说好吧,你说得也对?。
她回头去端酒,“我突然想到一个点,就在刚刚,你看,你的话,我会认真听,你说错的我反驳,你说对?的我认同。虽然,我其实并没有那么认同,但我会尊重你的意?愿和选择,啊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明白……你跟姜老板不一样,你能明白吗?就是你的话,她不一定听。”
周灵蕴微微张开嘴巴。
是了,姜悯从来不把?她当回事,她没有也不敢有意?见?。
给什么吃什么,给什么穿什么,她是姜悯的奴仆,端茶倒水,随叫随到。
“你可能觉得没什么所谓,你心里会说,那些吃啊喝啊的,如果不是她,你一辈子也无?法拥有。但你怎么可能一直压抑自己去配合她呢?食物的口味,衣装的颜色风格,这些都?是小事,你说好吧不重要,随她,她高兴怎样就怎样,那大事呢?就拿你想打暑假工这档子事来说。以前?你什么事都?听她的,现在突然不听了,还是这种跟钱挂钩的事情,她不疯才怪!”
说到钱,蛋挞也觉得有点烦,举高酒杯摇头晃脑,“钱啊钱,钱啊钱,罪恶的根源……”
这天晚上?,蛋挞说了好多,周灵蕴起初还竖高耳朵听,想跟她学?点东西。
后来就不太听得进去了,半死不活歪靠在沙发,几次想把?手机掏出来,看姜悯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希望有她的消息,又怕看到她的消息。
想起蛋挞那句“她不疯才怪”,周灵蕴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她又惹姜悯不高兴了。
我是个罪人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心里另一个声音冒出来。
——“你不单是个罪人,你还是个贱人。你可真够贱的,人家那样对?你,都?那样对?你了,把?你扫地出门了你还搁这儿反省呢。”
蛋挞喝得半醉,梦真走过来,把?她搀回房间躺着,一家人的口气说“别搭理她,两滴猫尿下肚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周灵蕴摇头笑笑。
“没事。”
这种时候最不能一个人待着,她感?激蛋挞。
于是不由想起,几年前?,老家山下姜悯家小别墅里,她写给姜悯的那张欠条。
跟蛋挞关系的延续,也是因着姜悯之前借出去的那笔钱。没有姜悯,她跟蛋挞之后还会一直保持联络吗?
姜悯这个名?字,早已镌刻进血肉,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离不开姜悯。
同样,以她对?姜悯的了解,也不相信姜悯会如此轻易放手,让她彻底脱离掌控。
凌晨三点,手机屏幕黑暗中蓦地亮起,嗡嗡震动声撕裂寂静。
周灵蕴意?料之中,可屏幕上?那一道?道?裂痕下跳跃的熟悉名?字,仍让她心脏骤停一瞬,呼吸凝滞。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几乎要跃出胸腔的心跳,才颤抖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姜悯声音立刻灌入耳中,依旧是熟悉的,不容置喙的居高临下,似乎白天那场狂暴的驱逐只是一场幻觉,或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
“周灵蕴,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黑暗中,周灵蕴怔住。
她一直没睡,身体疲惫得像散了架,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大脑却?异常清醒,像一台过热的机器,无?法停止运转。才知道?书本上?“胸口沉甸甸像压块大石头”的描写绝非夸张,是真实的生理感?知。
眼泪早已流干,眼眶又干又涩,两只眼睛像浸在酸水里的桃子。她终究还是等来了姜悯的电话,却?没有预想中一丝一毫的喜悦或感?动。
她叫她滚回去?这太可笑了。
巨大的无?力和索然席卷,冲刷掉最后一丝残存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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