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秋娥!”
“田秋娥……”
终于,铁门边出现了?一个瘦小佝偻的影子。
“奶奶!奶奶!”周灵蕴激动起来?,恨不得爬到后备箱去。
却在此时,一辆银灰色面包车从?旁驶过,视线被阻。
周灵蕴忍不住大叫一声。
她使劲睁大眼睛,可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路尽头,是?连绵起伏的山,墨绿,沉睡在大片乌云下?,千万年不曾改变过形态。
周灵蕴呆呆张大嘴巴,许久,才慢慢卸了?力气滑坐在位置。
她蜷在车门边,头抵窗,无声流着?眼泪,小小的身体释放出巨大的悲伤。
姜悯坐在旁边位置,始终没有出声打扰,直到她的呼吸完全被堵住,才默默递去纸巾。
周灵蕴把自己团起来?,擤鼻涕的声音刻意收敛着?。
姜悯把窗户打开,外间风声涌入。
等到周灵蕴慢吞吞收拾好自己,止住哭,姜悯才把她喊到身边,握住她的肩膀,将?其缓缓放落在大腿。
周灵蕴身体紧绷,手指抓了?下?嘴边的一缕碎头发,眼睛眨啊眨。姜悯手臂落在她支起的一边胯胯骨,轻拍两?下?,“睡。”
姜悯知道她昨晚没睡好,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在烙饼。
“睡一觉我?们就到新家了?。”
周灵蕴后来?真的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的鞋是?什么时候脱掉的,她的头连带半个上?身都枕在姜悯的大腿,身上?还盖着?姜悯的外套。
周灵蕴睁开眼睛,动作?小心地爬坐起,看到姜悯靠在椅背,安静闭着?眼睛。
她头微偏向一边,长发半遮着?脸,像躲藏在树影间纯白的一朵广玉兰。
香气丝丝缕缕,从?她的发丝和?呼吸间散发。
周灵蕴没有惊动她,抓了?抓嘴角,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又?看了?眼窗外,那些陌生的平原和?山丘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她悄没声儿把自己搁回去。
车开了?十几个小时,到市里天黑尽,司机在高铁站附近下?车,要连夜赶回去。
姜悯劝他?住一晚再走,住宿什么的回厂里报就行?。
“明天下?午还要送货。”师傅说。
姜悯担心他?累着?,师傅摇头,“习惯了?,我?们这种开长途的,夜路家常便饭。再说老板你这趟给得足,我?很划算的。”
“那您一路平安。”姜悯换到主?驾位,回头招呼周灵蕴也坐到前排,“来?陪我?。”
高铁站地处城市边缘,楼宇不如中心城区那般密集逼仄,但在周灵蕴眼中,已是?前所?未有的灯火辉煌。
路两?边全是?灯,高的像挂在天上?的一排星星,整整齐齐,没有尽头似;矮的站在人行?道,是?一个又?一个发光的花骨朵;甚至地里还长得有!像小蘑菇,金灿的。
“还不上?来??”姜悯探身催促。
周灵蕴手攀车门,目光贪婪扫视过这片光的森林,“这一晚上?得用掉多少电啊?”
“上?来?。”姜悯声音带着?笑意,“带你去吃饭。”
她们路上?吃了?梦弟拿的那几个包子,再就是?服务区的烤肠,周灵蕴中间还吐了?,擦干净嘴巴坐在那,伤心挤了?几滴眼泪,说对不起梦弟,对不起粮食。
时间不早了?,加之舟车劳顿,姜悯不敢带她吃油腻的,担心肠胃不适,去了?公司附近一家环境舒适的中餐馆。
菜式清爽却不失滋味,荤素搭配得宜,周灵蕴像只初入宝库的小兽,一边狼吞虎咽刨着?碗里的米饭,一边扭着?脖子好奇打量四周装潢和?邻桌食客,包括服务生托盘里端过的每一道菜。
“你不是?去过县城。”姜悯给她夹菜,“好好吃饭,别东张西望的。”
“不一样。”周灵蕴含糊说。
她咽了?米饭,喝口菜汤漱口,“这里的马路更宽,灯也更多,我?看到树上?也挂着?灯,像流星雨一样,一闪一闪的。”
“你见过流星雨吗?”姜悯顺着?她的话闲聊。
“见过啊。”周灵蕴说天气好的时候,经常能看到,“有时候半夜起初上?厕所?就能看见。”
姜悯挑眉,“这么厉害,我?没见过。”
“啊?你竟然没见过流星雨!”周灵蕴起先表示怀疑,然后开始得意,“城里没有吗?”
“没。”姜悯说。大家都很忙,没空抬头看天,即便有,这份幸运也被大气和?灯光污染阻挡在外。
周灵蕴摇头,一脸老气横秋,“那真有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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