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这一个字里却满是决心与笃定,假若只是一些别的顾虑,裴念或许真就被他打动了,偏偏她遇到的问题,言语解决不了。
“顾经年,我有点退缩了。”
“你不是会退缩的人。”顾经年道,“我认识你以来,你都是一往无前的。”
裴念道:“那是我变得懦弱了,若没有因你而有所改变,我又何必与你成亲?”
“我知道你有顾虑……”
顾经年缓缓说着,还停顿了好一会,末了,像是略掉了一些话,只道:“你不必顾虑。”
裴念看着他的眼睛,还在想着,他是不是真的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他已上前,轻轻地拥住她。
他动作很慢,而裴念一只脚稍稍往后撤了一步,却没躲开。
“别想,信我就好,不必顾虑。”
“嗯。”
方才还有些生疏感的两人,一抱上之后却是许久没有松开。
与此同时,裴无垢刚出元帅府,眉头紧锁,心想一定不能让女儿与顾经年真的成婚。
今日见顾继泽,又是为了推进顾经年与裴念的婚事,且顾继泽态度之坚定,远超裴无垢的预料,甚至说,这是裴家表明诚意的方式,若无诚意,此前所谈皆是空中楼阁。
“少卿,顾经年到驿馆了。”
有下属迎上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生怕触怒了裴无垢。
意外的是,裴无垢不悦地哼了一声之后,却是长叹道:“拦也拦不住啊。”
不仅是顾经年要见裴念拦不住,事实上,婚事也拦不住。
裴无垢已被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功成即在眼前,此时说不嫁女,前功尽弃,也不可能离开居塞城;而若嫁女,相当于被顾家牵着鼻子走,更重要的是,让女儿被顾经年拖累。
坐上马车,下属见他愁眉不展,小心开口道:“少卿,若是在为缉事成婚一事苦恼,卑职说一句不该说的。”
“说。”
“裴公嫁女,皆因顾家胁迫,为国家大事而牺牲,朝廷只会记裴公之功劳,断不可能追咎。退一万步说,哪怕裴缉事与顾经年成了婚,也可以和离。”
“和离?”
裴无咎嗤笑一声,认为这个主意听着就很蠢。
但下属所言,却让他愈发明白了一件事,裴念与顾经年成婚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那不过是个形式。开平司始终利用裴念牵制顾经年,为的是两人间他斩不断的情愫。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反对显得那般愚蠢。
终究是归于一声长叹。
“唉。”
车帘被掀开,一双有着深深眼角皱纹的眼睛看向居塞城的长街,只见家家户户的屋檐上都挂着红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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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红绸,像是在舞动一般,平添几分喜庆。
几个由红纸剪成的“囍”字从竹篮里被吹出来,落入花圃之中。
“哎。”
琴儿想去捡,奈何风比她更调皮,虽有三只手,她依旧没能捡回几个字。
“捡什么捡。”凤娘随口道,“反正到时候也要洒出去的。”
她们正坐在顾宅后院的石桌边,琴儿与落霞在剪喜字,凤娘则懒得碰一下剪刀,泡了一壶花茶一边品着,一边调着她用来敷脸的养颜膏。
琴儿道:“虽说是要洒出去,那也是我亲手在婚礼上洒,好不容易剪的,哪有被风吹走的道理。”
“剪什么剪。”凤娘又重复了一句,语带莞尔,醋意倒是不浓。
落霞听懂了她的意思,道:“我们毕竟受了公子恩惠,他马上要大婚了,我们总得做些什么。”
换作是以前,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认为杀了禇丹青的大仇人给了她恩惠,可那种心血相连的感觉消失之后越久,她越能意识到自己其实深恨禇丹青,从忠到恨之间的转变判若两人。
凤娘见落霞与琴儿如此卖力,摇了摇头,轻笑道:“白忙活,你们且看着,这亲事必是成不了。”
说罢,她将调好的养颜膏抹了,往躺椅上一靠,有种运筹帷幄的姿态。
庭院阳光正好,不一会儿,凤娘进入了浅睡。
微风把几个喜字送来,黏在了养颜膏上,也盖在了她的眼帘上,轻轻扇动着,似乎又扇动了她的某些情绪。
她有些想顾经年了。
梦里,她感到了自己被红盖头盖着,视线里只有喜庆的红。
终于,盖头被挑开来,她又对上了那双眉眼,于是伸手拉过顾经年。
……
几日之后,凤娘拿起一块红盖头,看向了铜镜里的裴念,不由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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