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之间的交谈,裴念与殷淑都已经听不懂了。
“什么叫换血法?”殷淑问道。
照儿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沉吟道:“我怀疑,师玄道给彭阳王用的是嫁接法。”
顾经年没听说过这种炼术,一听就来了兴趣,道:“愿闻其详。”
“此事已过了四十多年,真相如何不得而知,我是从长辈处听说的一些传闻,及古书上看到的只言片语猜测出来的。”照儿道:“都说当年彭阳王展翅,与鳐蝠原本的翅膀一般无二,且彭阳王从结识师玄道到炼化鳐蝠飞天,前后不过数日,从时间来看,最可能是用了嫁接法。”
殷淑问道:“把鳐蝠的翅膀割下来装在彭阳王身上?这能成吗?”
“嫁接法并非只是割下翅膀,而是把鳐蝠身上其余没用的部位全部剥除,留下翅膀,以及维持它能够存活的部分身体,再将它寄生于宿主体内。”
“什么意思?”
“意思是,那对翅膀是活着的。”
顾经年道:“相当于把座骑与身体连在一起?”
照儿道:“大概是这个意思。”
顾经年于是想到,倘若顾继祖知道这嫁接法或许愿意试试……也未必,顾继祖想要的并不仅是两条腿,而是重振雄风。
不论如何,为了变强大就在自己的身体内塞一个活物,他理解不了这种欲望。
“后来呢?”
“彭阳王会飞之后,两年间立下诸多战功,声威赫赫,可惜好景不长,他身上的鳐蝠翅膀渐渐腐烂,连带着他的整个背也开始溃烂,他痛不欲生,病了一段时日后纵火把自己烧死了。传闻有人看到他在大火之中与那对翅膀分离开了,翅膀带着一团血肉飞了出来,人们觉得太过可怕,又将它抛入火中。”
裴念、殷淑听着,都放下了筷子。
顾经年则问道:“师玄道呢?彭阳王不曾找他求救。”
“彼时师玄道早已离开雍国,去了越国。据说,他虽在雍国有不少弟子,却说‘雍国虽多异人,而大道不兴’,当是认为雍天子对炼术不感兴趣。”
这不是顾经年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如果是真的,应该是与殷氏的天赋有关,殷氏本身也是异人,或因此不许炼化异人。
“彭阳王一死,民间对炼术视若毒蝎,再加上后来越国国灭,朝廷引为教训,大力打压,雍国也就几乎没有了炼术。”
顾经年还是抱着些存疑的态度,道:“瑞廷也是这般说的。”
“那我便不知了。”照儿道:“倒是顾公子该小心,万一有天你的火翅与你身体分离出来。”
这句话表达的不是火翅会不会分离,而是她竟知道顾经年有火翅,还知道他不是天生的。
“你很了解我?”
“听说过你的壮举,腾飞于瑞京上空,杀宰相、焚皇宫,壮哉!”
说着,照儿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双手捧起敬了顾经年,然后一饮而尽。
也许是胃很小,喝完,她打了个嗝,那不知用什么抹得腊黄的脸上浮起了红晕。
她看起来很文静,喝酒倒也爽快。
顾经年心中疑惑,不确定她是消息灵通、博闻强识,还是早就打探清楚他的情报,就是冲他来的。
她对他知根知底,他却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难免就起了好奇之心。
“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照儿不答,莞尔道:“之前许多次我与裴念一同放学,你视而不见,今日想从我这探消息,才想起问我姓名,这叫什么?”
她略略一顿,才继续调侃了一句。
“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顾经年无奈,只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如此说来,确是我失礼了,给姑娘赔罪。”
这对他而言,算是很有诚意了。至少他对殷誉成父女就从没有过这种姿态。
一旁,殷淑看着已有些着急,不满地瞪了照儿一眼。
照儿气定神闲,眼见顾经年一杯酒喝光了,方才摇了摇头,道:“不对。”
“何处不对?”
“你方才称我为‘姑娘’,这不对。”
“你虽男装,可确实是个姑娘……吧?”
照儿道:“我先于你入学,你该称我什么?”
“师姐?”
“不错。”照儿点点头,道:“喝吧。”
顾经年于是又饮了一杯,道:“还未请教师姐尊姓大名?”
“你在哪个堂读书?”
“知行堂。”
照儿笑了笑,道:“等你到了明德堂再说。”
还从未有过哪个女子对顾经年这么赖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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