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一张地图,标注了汋阳城外百余里之处的一个山谷。旁有小字‘雄虺喜湿,吐液成泽,尸蛭食腐,居于潮热’,因此我猜,那里可能饲养了虺蛭。”
那十六个字是顾经年瞎编的。
他不知山谷里有没有虺蛭,只知那里是找到麻师的唯一线索,而麻师有可能知道什么。
但他说得却很笃定。
“若是真的,便能证明,是有心人在那些战俘入京之后做了手脚。”
“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我去查证。”陆晏宁道:“山谷在何处?”
顾经年丢开手中的纸糊,道:“我重新画吧。”
“不用麻烦。”
陆晏宁却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皮制地图,顾经年仔细看了一会才抬手一指。
“这里。”
“我这便走了,早去早回。”
陆晏宁起身,准备走,却又笑了笑,拍了拍顾经年的肩。
他的掌心伤痕累累,却宽厚、有力,而且温暖,一如他的笑容。
“万事有我,顾家不会有事的……”
第7章 串供(感谢“首席天才格格巫”的盟主)
听下属一字不差地转述了顾经年对陆晏宁说的话,裴念的神情逐渐凝重。
“卢老五,你安排人跟着陆晏宁,他去了何处,随时来报。”
“是。”
卢老五才走,便有下属匆匆赶来,禀道:“缉事,顾四娘的马车往福康坊去了。”
裴念既在查这案子,对关键人物的住址一清二楚,当即就知顾采薇是去武定侯府,疑惑她为何这般着急。
一个孕妇一刻不歇地来回奔走,要么是求情,要么是串供。
“备马。”
天光初晓,汋京城笔直开阔的大街上行人寥寥,快马疾行,待裴念赶到之时,顾采薇果然还没见到沈灵舒,正坐在花厅休息。
“姑娘还昏迷着,裴姑娘到内堂等吧,待姑娘醒了安慰安慰。”
沈府女管事郑三娘是沈灵舒的奶娘,当年曾经也帮忙抚养过裴念一段时间,对她颇为亲近。
裴念脱了脏兮兮的靴子,走过一尘不染的长廊,在一面珠帘前停下脚步。
透过珠帘,能远远看到在花厅里闭目养神的顾采薇。
“那是顾经年的阿姐,上门赔礼的。”郑三娘道,“既退了亲,又害得姑娘受了惊吓,我本不愿放顾家的人进来,偏是她大着肚子,态度也好。”
裴念留意到,顾采薇正以手指轻揉着太阳穴,显得有些不安。
她愈发断定顾采薇是急着来串供的,遂道:“让我先见灵舒吧。”
“那是当然。”
另一边,顾采薇眼皮一抬,隐约看到远处的回廊上有两道人影。
或许是因心里的不安,她直觉是裴念来了。
但她没起身,依旧揉着太阳穴,思考着对策。
过了一会,她招过一个侍婢,道:“你去宫门,看看夫君出宫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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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经年!”
沈灵舒轻呼了一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身子微微颤抖,额头上的碎发已被细汗粘湿了。
“姑娘,怎么了?”
两个婢女连忙上前服侍,好不容易才把她从惊吓中安抚下来。
天已大亮,和煦的阳光透过窗纱,微风吹动了窗台上的木芙蓉,枝影轻轻摇晃。
沈灵舒见自己身处熟悉的闺阁,终于停止了颤抖,豆大的泪水却从她眼里夺眶而出,怎么也收不住。
“姑娘,快别哭了。”
两个婢女怎么也哄不好,不知所措之际,武定侯的宠妾薛宛宛听得了动静过来。
“好了好了,好歹是侯爷的女儿,哭什么?”薛宛宛莲步轻移,悠悠道:“侯爷还未回来,你再怎么哭也只有我哄你。”
沈季螭三日前被急召到西郊行宫,沈灵舒正是趁着这机会跑出去胡闹,结果受了惊吓。
薛宛宛从来没资格管她,不必担责,语调遂也轻松。
换作平常,沈灵舒难免要呛这狐狸精几句,今日却只是不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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