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随后落在了许念的脸上,妹妹的五官完美遗传了母亲的所有优点,但凡见过她们母女的人,都说姚映夏长得像极了妈妈。
可久居病榻三年,哪怕护工将她照顾的再好,许念的脸上也有了衰败之色。
肖安任由自己放空许久,才轻声开口说:“许阿姨,新年快乐。”
意料之中的得不到回应,不过这也并不影响什么,肖安拿棉签蘸水,帮她润了润有些干涸的嘴唇:“再过几天,就是夏夏领证两周年的纪念日了,您知道她结婚了吗?”
肖安耐心的等了几秒,果然看到监护仪上的心电图波形陡然升高。
之前他过来的时候,偶然间发现许念的意识是清醒着的,虽然只是小概率事件,也只能维持非常短暂的时间,可今天恰巧就被他碰到了,谁能说这不是天意?
肖安垂下眼睛,只当自己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夏夏为了救您,把自己卖给了沈星川,听说您曾经跟他的哥哥在一起。”
肉然可见的,许念的嘴唇抖了抖,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那张了无生气的脸似乎完全被哀戚笼罩了。
肖安一脸抱歉地问:“许阿姨,夏夏真的已经尽力了,您愿意救救她吗?”
第99章
赵姐回到病医院的时候,病房中一切正常,她拿饭盒装了许多饭菜水果,一并交给肖安:“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请您一定要收下。”
肖安并没有推脱,道谢之后就离开了医院。
赵姐打开电视,将音量调到最低,继续观看春晚,等倒计时结束,她侧脸看向病床上的女人说:“许小姐,新年快乐。”
许念的眼角有什么一闪而过,赵姐还以为是不小心弄上去了什么东西,等凑近一瞧,才发现那是一滴眼泪。
新年伊始,并没有带来什么新气象,许念的身体每况愈下,哪怕医院方面有意瞒着姚映夏,可她还是绝望的察觉到,妈妈大概是要离开自己了。
许念的心率开始持续性的异常,血压也低的吓人,每当她握住妈妈的手,都几乎要被那冰冷的温度冻伤,哪怕再如何帮她保暖也于事无补。
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沈星川听着她压抑的哭泣声醒来,随手往枕头上一摸,就是潮乎乎的一片。
人在脆弱到极点的时候,似乎任何安慰都能成为短暂的救赎,当她被抱进宽大而又温暖的怀抱中时,终于还是委屈的放声大哭。
明明她已经拼尽全力了啊,为什么还是留不住妈妈?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一如沈星川的心魔一样,所有人降临到这个世界,都有自己的劫数要历。
夜晚宣泄够了情绪,白天姚映夏从来不在许念面前流泪,似乎只要一哭,那些她避之不
及的噩梦就会即刻成真,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元宵节过后,姚映夏又跟学校请了长假,某天接到学校老师打来的电话,她才知道研究生考试的成绩出了,自己进了复试。
将这个消息告诉妈妈那天,恰好是立春,这一日阳光明媚,许念的各项指标罕见的趋于正常,连手指都带了些许暖意。
她心中又升起了无限希望,还以为妈妈可以挺过这一关。
沈星川是在深夜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的,一看来电显示是许念医疗团队的负责人,时间又是凌晨三点,混沌的意识几乎是立即清醒过来。
许念大概率是不行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沈星川看了身旁一眼,黑暗之中,姚映夏蜷成小小一团,既无助,又可怜。
有妈妈在,她还能当片刻小孩,没有妈妈,人就要彻底长大了。
沈星川走出卧室,将门关好,这才接通了电话。
对面的声音十分沉重:“沈先生,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许小姐的病情突然恶化,多个器官都在衰竭,目前仍在抢救,不过意义不大。”
他认真的听完,到底也只是问:“用尽一切方法,不计任何代价,还能坚持多久?”
对面犹豫了一下:“两三天,或者三五天,都有可能,不过病人会非常痛苦。”
这便是回天乏术了。
挂断电话,沈星川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沉重的心情和黑夜交相辉映,他终于还是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姚映夏。
回到卧室之后,沈星川才发现她已经醒了,此时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发呆。
他一向能言善辩,巧舌如簧,此时却像是失语一般,不知该如何传达这个噩耗。
最后竟是姚映夏率先打破了沉默:“我梦见我妈妈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还算平静,可随即嗓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她急促的大口呼吸着,眼睛迅速变得通红,似乎只要稍稍眨一下睫毛,就会迅速决堤。
可她倔强的不肯落泪,只是大睁着眼睛,良久才能继续发出声音:“妈妈说,她不能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只有尽快去天上排队,才能来当我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后,姚映夏终于崩溃的大哭起来。
他原本以为,不会再有比发现姚映夏深爱着别人更令自己伤心的时刻了,可眼睁睁看着她悲痛欲绝,心脏竟然会比以往任何时刻都疼的更加厉害。
姚映夏哭的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有看到他眼角一闪而过的流星。
在最后的告别时刻,姚映夏亲手关掉了呼吸机,她亲吻了许念的额头和脸颊,像小时候那样抱了抱她:“妈妈,再见。”
请一定一定,要来当我的孩子。
三分钟后,监护仪上的所有数据都变成了一条横线。
葬礼简单而又隆重,前来悼念的大部分都是许念曾经的同事,以及沈星川那边的朋友。
肖安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并不奇怪,沈星川当然不会做多余的事,只是冷眼旁观看着他以兄长自居,忙前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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