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婷婷斟酌了一下用词:“您父亲看起来,过的真不太好。”
“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就算他是我血缘上的父亲又怎样呢?”唐元元说:“如果我要去照顾他,就是背刺我妈妈,我只想好好爱我妈妈,至于他,我不想关心。”
钱婷婷呢喃:“亲生爸爸,也可以断绝关系吗?”
唐元元说:“如果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那不是亲人,是吸血鬼。”
“亲人是相互的,如果亲人只带来痛苦,那就远离,每个人都该担起自己身上的责任,而不是把全部的重担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钱婷婷,”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奶糖,剥了塞进嘴巴里:“你如果一直都只这种不为自己打算的状态,你永远只能在辣椒厂里干操作工,跑业务,成不了我的心腹。”
钱婷婷:“如果我不管我的家人,这世界上我就是一个人了。”
唐元元还有一个妈妈,她的妈妈也不爱她。
那年家里人误食了农药,奶奶一句话她就辍学了,她妈只是流眼泪,说她就是这个命。
说是来这里打工,小敏却是在这里做洗头妹的。
她跑了。
年龄不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黑厂,每天要工作十二个小时,吃的是馒头和水煮白菜,一个月还只给60块钱工资。
就这,她奶还在电话里指责她:“你是不是蠢?人家出去打工一个月都能拿两百多,一个月60块钱的工你上什么?你是不是图轻松?”
她难受的抹着眼泪,那厂子骗人,她一开始又不知道,再说,大一点的厂子人家根本不要她。
“你去找小敏,跟她干,只是给人洗洗头,又不会少块肉,一个月能有五百块,家里就宽裕了。”
难道她就不是个人吗?要是做了洗头妹,她下半辈子都毁了。
就这60块钱,她奶还要她全部寄回去给爸拿药。
钱婷婷一边哭着一边说:“厂里的饭太难吃了,只有馒头和白菜,我吃不饱。”
“有白面馒头吃就不错了,奶奶小时候连白米饭都吃不上,吃过观音土,要是能吃上一顿馒头都要高兴好几天。”
她哭的很厉害,可是,馒头和水煮白菜真的很难吃,她吃不出来幸福的感觉,别人也都可以拿钱给自己加餐啊。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替她考虑一点呢?
电话换成了妈妈,她也只是说:“你弟弟还要念书,你爸爸要吃药,家里处处都需要钱,那你留两块,剩下的寄回来,电话费贵,不说了,以后别打电话,也不好老麻烦村长叫我们,我也得给人家电话费,写信就行,写信便宜。”
电话就那么挂了,她还在哭着。
每一封信里都是在要钱,说家里怎么困难,种地多累,嘱咐她少花钱,把钱寄回去。
去年过年,提前一个月就写信过来,让她过年别回去了,说火车票够弟弟的学费了。
他们给她的都是痛苦。
她一手带大的弟弟,每一次代笔写的信里,也没有一句关心的话,永远是在嘱咐她多寄钱。
唐元元说:“一个人又怎么样呢?”
“难道你不会花你的工资吗?”
一个盲人经过,手里牵着导盲犬,一只手拿着拐杖,能过马路,能在盲人按摩店上班挣钱。
路边有捡纸箱的大爷,头发半白,眼睑褶皱纵痕,扫大街的奶奶也精神矍铄。
那么多老人都在挣钱。
“别把一个家扛在自己肩上,没有你,她们也饿不死,自然也能想办法活下去。”
周一,钱婷婷又收到老家的信。
她上一次写信回去说了,想继续捡起书本上夜大,以后工资不能寄回去了,一个月只寄60块钱药钱回去。
信里弟弟只有指责,如果她不寄钱回去,他就没有办法念书了,至于奶奶和妈妈的话还是那老一套,弟弟念出来书就是她念出来。
这种话其实早就骗不了她了,她只是一直决断不了。
但不寄回去他们又能怎么样呢?不听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到了玉城县城都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他们都是吸血鬼。
她撕碎了信纸,就好像撕碎她前16年的人生,没有不舍和难过,心里竟然只有爽快!
连60她也不寄了。
她晚上就乘着公交车,去市里面报了夜大,买了书本。
唐元元说到的对,没有人爱自己,那就自己爱自己。
她要为自己挣一个未来。
唐元元最近又迷上了滑板,每个周末都要顺着江边滑上半天,解压又好玩。
“切糕,切糕,好吃的切糕!”
穿着少数民族服侍,胡子卷翘,有点别扭的汉语很独特,绿色的葡萄干和红枣的颜色相撞,还有核桃,似乎空气中都泛着甜香,唐元元扭着滑板停在摊子面前:“这切糕怎么卖的?”
“2块钱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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