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玫瑰回到家里时,已经到了半夜。
玄关的感应灯无声亮起,将她窈窕的身影投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她惊讶地发现,江劲松正坐在沙发上。
他还穿着之前那身黑西装,只松开了领带。头发有点凌乱,看向江玫瑰的眼神,既失望,又痛苦,透着一种心力交瘁。
江玫瑰装模作样地抚了抚胸口,“哎呀,大哥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又不开灯,吓我一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江劲松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干涸的喉咙里艰难挤出来的。
江玫瑰挑了挑眉,笑问:“大哥指什么?”
江劲松把茶几上的平板电脑转向她。
打开的页面是她三年前做绝育的病历。
江玫瑰扫了一眼,脸上笑容就更加明媚了,“你说呢?”
江劲松闭了闭眼,长长叹了一口气,“玫瑰……”
他这一声,唤得极轻,又拉得很长。
他看着她,甚至带上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哀求,“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眼神里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深藏的决绝和一丝难以捕捉的……哀伤,但她依然笑着勾起嘴角,再次道:“你说呢?”
“不行。”
江劲松几乎反射性地回答,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像是在极力对抗什么,但语气却很坚定,“你知道这不对,只有这件事,绝对不行。”
“呵。”江玫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蔑的嗤笑,那笑声又冷又脆,像冰片碎裂,“那就别再管我嫁不嫁人。”
“玫瑰……”江劲松再次唤她,声音里带着更深重的无力和试图劝说的意味,却被玫瑰打断。
她微微偏头看向他,水润双眸含情脉脉,红唇弯出诱人的弧度,说出来的话像是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三分冷意,“如果我们之中一定要有个人结婚的话,大哥为什么不自己去结?”
江劲松再次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扶手,指节泛白。
他不敢看她,不敢看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不敢看那双眼底深藏的绝望——那种绝望,他太熟悉了。
那也是他的绝望。
是同源的血脉日夜灼烧、无法宣之于口、更无法得到救赎的……共同的绝境。
江玫瑰只是再次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一缕烟,轻飘飘地荡在空旷的客厅里,却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凉意。
她不再看他,转身上楼。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里,远远夹着一句:“大哥这么喜欢查旧事的话,不妨也去查一查,当年黎家为什么会突然送黎南出国吧。”
江劲松骤然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急声追问:“黎南有什么问题?还是你们当年发生过什么事?”
江玫瑰却不再说话,裙摆打个旋,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
这天晚上江玫瑰睡得很不安稳。
她做了很多梦。
一时是小时候,一时是中学时。
一时又梦到江劲松的婚礼,新嫂子毫不客气地把她赶出了江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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